吴玉章对中共四川组织的

建立和发展作出的贡献

邓寿明

2023年是中共四川组织创建一百周年,在这样一个难忘而永恒的重要节点,我们怎能忘记吴玉章当年在四川传播革命理论,实践马列主义所付出的艰辛努力。更不能忘记吴玉章挺身保护共产党人王右木和恽代英。同时,吴玉章还在政治上、思想上、组织上,为中共四川组织的建立培养了一批骨干人才。他展现出的无畏担当与魄力,令人十分钦佩。他不愧是中共四川党团组织建立与发展的杰出功臣。这也是他为党、为国、为民“一辈子做好事”的重要组成部分。

马克思主义观的形成

吴玉章是中国同盟会的成员之一。1913年夏,他在南京参加孙中山领导的反对袁世凯的武装斗争(亦称二次革命)失败后,遭到袁世凯的明令通缉,在蔡元培等的帮助下,11月4日,吴玉章从上海乔装乘轮船赴法国。

1914年1月,吴玉章到达法国巴黎,考入巴黎法科大学,专攻政治经济学。先后阅读了世界史和西洋史,尤其喜欢法国革命史,对巴黎公社失败的原因进行了深入的探究。同时,他对无政府主义叙述的美好社会也曾赞赏过,但与中国社会的现实结合思考便产生了怀疑。军阀怎么办?官僚怎么办?吴玉章从自己的革命经历中深刻地“感到这种不要组织革命团体的主张根本是行不通的。仅仅有一个美丽的理想,而没有一套实现理想的革命纲领和革命策略,那又有什么用呢?”经过比较,吴玉章初步认定了马克思主义才能救中国,但在现实中还没有成功的无产阶级专政的范例来支持自己的思路。

1916年,袁世凯垮台,对吴玉章的通缉令自然失效,11月,吴玉章回到国内,参加孙中山组建的广州军政府工作,先后辗转于昆明、上海、北京等地,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爆发,11月11日,上海《民国日报》等报纸刊载了俄国十月革命成功的消息。吴玉章非常关注来自俄国的无产阶级革命的信息。不久,北京爆发五四运动,这一运动推动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广泛传播,吴玉章读到介绍列宁领导的俄国革命《震动寰球的十日》。这使他进一步“明确地感到旧民主主义道路走不通,十月革命和五四运动的发生给我启示了一个新的方向和新的途径。我渴望了解苏俄革命经验,《过激派》这本书,恰恰满足了我的需要。我反复地阅读它,结合着自己过去的经历,认真思索,把过往自己的思想和行动作了一次详细的批判和总结。”吴玉章在彷徨中初步确立了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的思路,四川成了他践行在中国推进社会主义运动的重要区域之一。

领导推动四川留法勤工俭学运动

五四运动前后,吴玉章更深刻地认识到培养新型革命人才是当务之急,他加大了在全国推动留法勤工俭学力度,也更重视四川的留法勤工俭学运动。留法勤工俭学运动在四川的兴起,可以说是吴玉章一手促成的。五四时期,四川的军政一把手是督军熊克武和省长杨庶堪,熊和杨都是吴玉章在长期革命中建立起深厚情谊的战友,更重要的是吴玉章的人格、品格,无私的威望得到熊、杨的认可。因此,吴玉章提出动员四川青年留法得到熊、杨的准许与支持。所以,成都、重庆才名正言顺地建立起留法勤工俭学预备学校,经吴玉章的争取,熊、杨还拨出1.2万元资助成都成绩前三十名的学生赴法。重庆当局也在经费上给予留法学生补助。吴玉章多次讲话都提出不仅要学习科学技术,更要留心关注欧洲的社会主义理论。在吴玉章的积极推动下,四川这个四塞之地,自1918年至1921年11月,留法学生占当时全国留法学生1600余人的近三分之一,达511人,其中女生14人,分别来自省内98个县。

五四时期,四川留法勤工俭学的许多青年都选择了共产主义,最终成为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中国的留法勤工俭学运动,为中国由旧民主主义革命转向新民主主义革命注入了强大的活力,许多留法学生加入中国共产党和社会主义青年团组织。四川的部分留法学生回国返川,在川中各地开展马克思主义的宣传和建党、建团工作,中共重庆地方执行委员会创立时,主要领导人吴玉章、冉钧、杨伯恺、程子健(即程秉渊)等都是留法归来的同志。

宣传社会主义

吴玉章在资产阶级革命的屡败屡战中,认准了中国必须走俄国革命道路,才能完成民族独立的伟大任务。1919年11月,吴玉章回到四川,在成都宣传马克思主义,鼓励青年勇敢走向改造社会的道路。12月31日,接见四川学生联合会理事部部长张秀熟、副部长袁诗荛(两人后来都成了四川著名的共产党员)等人,给他们讲中国革命的前途和方向。这时,吴玉章也有了按俄国体制建立政党的想法,但对建立列宁式的无产阶级政党心中没有构架。吴玉章在成都的革命宣传活动,得到青年们的热烈追捧。少年中国学会成都分会的负责人李劼人(后留学法国)和吴虞、陈岳安等创办的闻名全国的《星期日》周刊,在1920年,发表了《访青年福音使者吴玉章先生》一文,赞扬吴玉章对青年的帮助和爱护。随后,在成都高师学监王右木等的支持下,吴玉章到致公堂讲演,座无虚席,来自成都各校学生听讲,袁诗荛任临时主席,刘弄潮和肖华清作记录,刘弄潮后来回忆当时的情景说“吴老开门见山便点醒:科学的社会主义,就是马克思主义。主要讲马克思主义的三个组成部分。最后勉励大家: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必须用暴力推翻旧制度,才能铲草除根。”讲演会后不久,吴玉章离开成都到重庆,7月下旬,吴玉章从重庆离川,8月到达上海,9月又回到四川,不久,应四川原省长张澜之邀到南充共商川事。这一年,南方各省掀起“地方自治”高潮,四川的地方实力派也各怀心思地启动了川省“自治”,设总部于重庆,由于吴玉章威望高和办事能力强,得到各派人物的暂时认可,吴玉章对自治运动是没有抱太大希望的,但他认为可以利用这个平台宣传革命理论,为平民发声,同时也能揭露军阀面目,于是同意接受这个差事。在召开全川自治联合会的筹备会上当选为临时主席。1921年4月3日,吴玉章主持召开全川自治联合会大会,各县派出代表出席,吴玉章以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为讲话的思想基础,提出惠及全川人民的十二条政治主张。这次会议和吴玉章的讲话,川内各大报刊以显著位置登载,产生了很大影响。15日在全川自治联会第一次会议上,吴玉章以全票正式当选为国民委员会主席。吴玉章领导自治运动的方向为军阀们所不容,他们从中破坏,发出通缉捉拿吴玉章的威胁号令,吴玉章立即宣布解散全川自治联合会。受张澜邀请到南充,在南充中学、顺庆联中、端明女中演讲《中国青年之曙光》,鼓励青年们接受新思想,大胆冲破封建樊篱,投身工农民众中去。到驻军何光烈部宣讲三民主义、社会主义理论,反对军阀专政改善民生发展实业等理论。年底赴绥定(今四川省达州市通川区和达川区),在青年中宣传社会主义理论。受其影响,很多青年后来加入中共党团组织,成长为党在军政方面的重要领导人,他的宣讲活动,也为这些地方的中共党团组织的建立奠定了政治思想基础。

伸张正义保护王右木

1922年9月4日,吴玉章接任成都高等师范学校(以下简称高师)校长。这时,四川爆发的教育经费独立运动稍微平息,吴玉章对学校的情况进行了全面详细摸排,大家对当局无端处罚参与教育经费独立运动的高师领导和教职员工一事怨气尤大。当局长期拖欠教育经费的顽疾,吴玉章是知情的。吴玉章还了解到,教育经费独立运动的领导者王右木全家六口人的生活都靠他的薪资维持。王右木被辞退后,失去了经济来源,其家庭的困境是可想而知的。关键的是王右木没有积蓄,每月近200块薪资除维持家中简单的生活外,连同家中值钱的东西进行变卖全部投入党的组织工作和办《人声》报宣传革命理论中。当局栽赃并施压学校开除王右木,其中关键的罪状是王右木率学生砸了省议会议长的住宅。王右木本人也早在6月15日的《国民公报》发出严正声明指出自己没有率学生砸省议会议长住宅之事。6月20日,四川教职员联合会发表代电,陈述教育经费独立运动经过及学生和教职员被诬事实。吴玉章经过了解,对是非曲直了然于胸,决定顶着压力马上下聘书请王右木返回学校。王右木回到学校,但所谓王右木领导学生砸省议会议长住宅一事,学校还是要给当局和大众一个交待,否则返聘王右木的事很可能要横生枝节。1922年10月初,吴玉章提笔就上半年教育经费独立运动中学政冲突,高师师生被诬蔑事实,致函省长公署、成都卫戍总司令部、四川高等检查厅、成都地方检查厅、省会警察厅,为师生辩诬。函称“此次学潮汹起,早经弥漫全川。而沙影飞来,独欲中伤一校,虽曰人心叵测,亦缘地位使然。……省议会被暴徒捣毁,学生团与议员俱伤,事实昭然,无可掩饰。嫌疑犯罪,何贺(高师教务长贺伯中)、王(即高师学监王右木)?犹复虚构其词,故入人罪,是诚何心?凡此避实击虚,有意嫁祸,无非擒王射马,离间同群,是高师以地位影响,首当其冲。贺、王又以高师关联,独蒙其枉。不知教育神圣运动牺牲,稍具人心,知为纯洁之举。……泰山可移,此志不变,知我罪我,安之听之。”吴玉章给当政各部门替学校和王右木的辩冤报告,主要目的是让当政者们知道对高师、对王右木的处罚是错误的,应该予以纠正,他返聘王右木是没有问题的,使当局无理由再追究了。当局收到吴玉章的函件后,也没有回答是与否,事情不了了之。王右木返回高师,家庭和自己的后顾之忧得以解除。1922年10月15日,王右木在家中召集团员会议,正式成立社会主义青年团成都地方执行委员会。次年又建立了中共成都独立小组。这是目前已知的最早建立的四川中共组织。这两个重要的中共组织的建立都是在吴玉章任高师校长期间。

营救恽代英

1921年秋,恽代英到四川泸县(今四川省泸州市)川南师范学校任教。他先任教务长后任校长期间,在学校大刀阔斧地进行整顿,起用新人,强力推进教育改革,传播马克思主义,建立社会主义青年团组织,取得瞩目的成就,引起全川教育界的极大关注,吴玉章知道后也非常赞同。1922年10月,恽代英被当局拘押,遭到学生和家长们的强烈反对。这时,吴玉章刚任高师校长不久,在百忙工作的起步中,知道了恽代英在川南泸县被拘押的消息后,立即通过政界的关系,又亲自去函保释恽代英出狱。恽代英出狱后,吴玉章邀请其到成都任教。吴玉章本人和恽代英以前素无交往,营救恽代英是出于民族大义、社会责任,也可说是政治思想上的心灵相通、志同道合。1923年春,恽代英由重庆步行到成都,任教于西南公学,同时兼任成都高师的教师。恽代英带着追随他的部分团员学生到成都后,加入到社会主义青年团成都地方执行委员会的组织与活动中。恽代英在高师期间,吴玉章坚决支持他和王右木开展的马克思主义宣传活动,吴玉章在后来的回忆中说:恽代英是“最受欢迎的教师,他在成都高师期间把马克思主义在四川的宣传活动推向一个更高的阶段”。7月初,恽代英即将离开成都到上海,行前,吴玉章专门为恽代英举行了隆重的告别会。

创建中国青年共产党

1922年初,吴玉章到了北京,联系到从苏俄返回国内的王维舟,详细向他了解十月革命后苏俄的政治、政权组建情况。担任成都高等师范学校校长后,结识杨闇公。后来又带杨闇公与在成都养伤的刘伯承相会。吴玉章在主抓学校教学时,还用大量的时间进行筹备建立共产主义组织的工作。那时,他不知道中国共产党已经建立。成都有团组织的事他是知道的,自己四十多岁的年龄,是超过团章规定的。吴玉章、杨闇公等人开始精心筹备建立全国性的政党工作。吴玉章创建青年共产党的过程,王右木应该是知情并支持的,因为有一批团员也投入到青年共产党的创建。党的组织纪律使王右木不便给吴玉章透露中共组织建立的事,吴玉章等在成都建立的中国青年共产党(中国YC团)目标和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高度相同。吴玉章还计划将来把成都的中国青年共产党总部移往北京或上海。以吴玉章为核心建立起来的中国青年共产党,成为中国共产党创立时期的重要部分载入中共史册。“1924年1月,四川的吴玉章、杨闇公等20余人,秘密组织中国青年共产党,并创办《赤心评论》作为党的刊物。……事实说明,建立一个全国统一的无产阶级政党来领导中国革命,已经成为当时中国革命者的共同愿望。”吴玉章创立的中国青年共产党和王右木领导的中共党团组织,共同把成都地区的革命运动推向新的高潮,这种形式的革命组合在全国都是仅见的。

一年后,吴玉章在北京经李大钊批准,正式成为一名中共党员,经他深思熟虑的论证后,决定解散中国青年共产党,要求其成员按中国共产党章程,个人分别加入中国共产党。他的决定得到杨闇公等多数人拥护。到上海后,吴玉章给中共中央总书记陈独秀,专门汇报了建立中国青年共产党的初衷和解散的安排。他顾大局、识大体的处理方式得到陈独秀赞赏和肯定。后来,中国青年共产党多数个人申请加入中国共产党。吴玉章、杨闇公、李嘉仲等中国青年共产党主要成员,也成为中共重庆地方执行委员会的重要创建人和领导者。

中共四川省级组织的建立

吴玉章加入中共之际,正是国共合作的重要时期,考虑到他在国民党上层中的威望和人脉关系,党中央决定派他到国民党内做统一战线工作。吴玉章把自己计划回四川,从基层工作做起的想法向陈独秀作了汇报,得到党中央认可。随后,吴玉章奔赴国共合作的领导中心——广州。先见了留学日本时的同盟会老朋友,时任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财政部长廖仲恺。老朋友相见格外亲热,廖仲恺给他介绍了国民党中央的一些情况,又带他参观黄埔军校,随后,吴玉章又去见国民政府主席汪精卫和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胡汉明等,他准备回四川开展国共合作工作的事,得到他们认可。廖仲恺专门为他准备一千块大洋作为活动经费。1925年8月15日吴玉章到达重庆。在他的努力下,国共合作的四川临时省党部得以建成。在国共合作组织的巩固发展时,中共组织在四川各地也得到快速发展。吴玉章和杨闇公介绍刘伯承加入中国共产党。1926年2月,经中共中央批准,四川领导全省革命运动的组织创立,这就是我们熟知的中共重庆地方执行委员会,其组成人员如下:

书 记 杨闇公

组织部主任 冉 钧

宣传部主任 吴玉章(吴玉章因中共中央指示留国民党中央工作,其职务由钟梦侠代理)

工人委员会书记 程子健(即程秉渊)

妇女委员会书记 程志筠

学生委员会书记 刘成辉

教育委员会书记 杨伯恺

执行委员 杨闇公 冉 钧 吴玉章

候补执行委员 程子健 李嘉仲

中共四川省级组织的许多成员都受到过吴玉章直接或间接培养或影响,他们共同推动四川革命运动进入到一个新的阶段。到年底,以共产党人杨闇公、朱德、刘伯承、刘愿庵等为主要领导的国共合作的国民党四川省党部正式建立,并发动了以刘伯承任总指挥的泸顺起义来支援北伐战争。

综上的史实表明,吴玉章对中共四川党团组织的建立和发展做出的卓越贡献必将永载史册。

来源:《四川党史》2023年第3期

作者:邓寿明(中共四川省委党史研究室原副巡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