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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记忆】激情燃烧的岁月——我与丈夫从事秘密交通工作的难忘经历‖张君华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发布时间:2023-08-08 15:03:57 浏览次数: 【字体:

激情燃烧的岁月

我与丈夫从事秘密交通工作的难忘经历

张君华

这是一段尘封的历史,半个多世纪以来,都未曾给儿女们讲述。今天,我已是89岁白发苍苍的老人,实在是经不住这些怀着好奇心儿女们的纠缠,不得不把那些激情燃烧的岁月里因信念而发生的既激情又惊险、既喜悦又委屈的往事告诉他们,让他们知道一些历史的真象,知道中国人民的自由和解放是件不容易的事,知道今天的幸福是千千万万的革命者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我们应该爱护和珍惜,特别是我们这些幸存者。

95岁的张君华在写革命回忆录

接受党的任务 做秘密交通员

1947年春,我在邻水县丰禾中心小学当教员,刚开学不久,丈夫的幺兄弟孟东旭(进步青年,红色交通员)拿着丈夫孟麒写的信来找我说:“大嫂,大哥叫我来接你和小侄女回邻水。”丈夫在信中写到:“为了小孩,请立即辞职回邻水,另找工作。”我领会他信中意思,是党组织有任务安排。我立即向校长辞了职,收拾好行李,当天就和小叔子孟东旭一起翻卧龙过板桥回到邻水。

第二天,我去西门汉浦旅馆找到丈夫孟麒,他把我领到旅馆3楼一个房间,向我介绍两人:“这位是李先生(事后知道是邻水西区工委书记李吉光)、这位是刘先生(刘德修,1939年入党,东区工委负责人),他们有话对你讲。”

1947年中共邻水县委交通总站汉浦旅馆

坐下后,李先生就对我说:“张君华同志,我和刘先生是和孟麒一起工作的同志,老孟同志现在是我们党邻水交通站的站长,对外公开身份是汉浦旅馆经理、邻水汽车站站长。他一个人工作太忙,也不方便,特别是接转来往的女同志,你是我们‘民青’组织的积极分子,以前为党做了不少工作,秦渊同志(西区工委宣传委员),对你很了解,现在,经组织研究决定,把你调到这个交通站当秘密交通员,对外你是旅馆营业员,协助孟麒同志工作,直接接受孟麒同志领导,做好接待来往同志的工作和传递情报、掩护地下革命同志的活动。这个工作很危险,但也很锻炼人,你不是一直想参加共产党吗?这也是党对你的考验。”“怎么样,愿不愿意接受这个考验?”

20世纪50年代,公安战士孟麒和夫人张君华合影

为了信念和理想,我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组织决定把我调到这个交通站来,作掩护地下革命同志的秘密工作,非常感谢组织对我的信任。这是党内的工作,很锻炼人,我愿意接受这个考验。我下定决心,为了信念和理想,我不怕危险,不怕杀头,我要永远跟着共产党走。

公开的旅馆车站

秘密的地下交通站

汉浦旅馆座落在邻水县城西门外左旁街道上,是幢两楼一底的木结构楼房,它是县城青帮舵爷刘之德(统战人士)开设的车站旅馆。地处要道,交通方便,是上大竹、达县,下江北、重庆,进城赶场的必经之路。凡是赶车行路,过往客商都乐意在旅馆歇脚。一遇赶场天,人来人往,拥挤不堪。吃饭喝茶的,打牌掷骰的,抽大烟的,吸白面(吗啡)的,应有尽有,生意十分兴隆。

旅馆一层是餐厅、茶房,二楼、三楼是烟房客房,柜台设在一层进门前堂,能观察街上行人往来,情况变化,更便于工作接头,站岗放哨。

我到交通站后,孟麒同志就对我讲:“作秘密交通员很危险,如果身份暴露,被敌人抓到是要杀头的,但就是牺牲也不能出卖党的秘密,不能当可耻的叛徒,一切行动绝对服从上级领导,为了党的事业敢于献出生命。”并问我:“你能做到吗?”

我回答:“一定做到!”

孟麒还告诉我,上级给他的代号是“子敏”,给我的代号是“长工”。今后组织上派人来联络工作,就使用这个暗号接头。这个代号,我们一直从邻水县用到长寿县(今重庆市长寿区),用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

在汉浦旅馆做地下交通员,联络接洽必须沉着冷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遇到不认识的人来联系,你要表面热情,内心冷静,嘴里热情,眼睛认真,你要看他的穿着打扮、行为举止、所带物件,面色长象高矮胖瘦,听他说话是当地人还是外地人。你要在无意识中核对暗号,对上了,立即引见;对不上暗号,也要巧妙的敷衍,果断脱身。如遇认识的自己同志前来联系,你就要表面冷淡,内心热情。观察门外有无尾巴,使用眼色暗语,交换情报动作要快、不露声色。

1947年夏,上级组织从重庆派到邻水、华蓥山搞改造土匪、发动农民武装爆动的陶忠诚(陶昌宜)和假扮其妻的黄文芳,由甘立福接来带到交通站,甘立福就是使用的找“子敏”这个接头暗号与我接上头,把他们安排到汉浦旅馆住下。

孟麒同志由于工作需要,经常要外出传递情报,有时去广安、岳池,有时又去观音桥、罄滩、西外等交通联络站传达上级指示,他不在旅馆时,来的同志就由我接头、接待,然后安全掩护转移。如1948年1月,八耳乡甘竹因将国民党军粮卖掉,用其办党的兵工厂,被暴露后冲出重围,由组织转来汉浦旅馆,孟麒不在,就由我根据孟麒事先指示,将他转移到艾修开(中共邻水北路总支书记)处。

我们在旅馆经理、车站站长、营业员的公开身份掩护下,孟麒和我先后接待了川东临委兼上川东地委书记王璞,1947年7月重庆派来任中共邻大工委书记的彭咏梧(红岩烈士江姐的丈夫)、延安派回四川搞军事指挥的曾霖。1947年8月上级派来邻水的陶忠成,1947年9月大竹张家场武装暴动后转移来的陈尧楷、陈文林、王成等,1948年2月邻水观音香炉山准备武装暴动失败转来的陈子凡、黄文芳、陶昌宜、陈少珍、刘佳等数十名同志,我们通过交通站将这些同志转移、疏散、隐蔽在我娘家邻水县解愠乡安丰村染坊塆。我和孟麒承担了外来隐蔽同志的全部食宿生活费用,就是转移送走这些同志的全部路费,也是由我和孟麒去家里骗双方父母,说是要去重庆进货做生意要钱来支付的,有时害得我父母把耕牛、肥猪卖来给我拿走,冯卓文就经常和我们一同去染坊塆拿钱。后来,孟麒在家里拿不到钱,就把家里的地契偷出来卖掉,如有次把家里在长安桥的田地卖了,家里人不知,秋后去收田租,被别人耻笑,孟麒的母亲就骂他“是个败家子”。

经常到这个交通来的,还有秦渊、秦建国、艾修开、刘德修、邓树、张志刚、倪永业、陈子凡、李吉光(直接领导),来得最多的是林大寿。

为确保住在旅馆同志的安全和有时在这里召开的会议安全,我和孟麒借口旅馆有违禁经营,为防警察突查,便于逃离为由,经征得住在隔壁房主张必良同意,将旅馆三楼与他共墙的木板墙改成暗门,遇到紧急情况,推开暗门就可从暗道撤到张必良家下楼从河边后门撤走。平时,我们将这间房作为自住房和保管室,用柜子将暗门掩住。上级党来人开会,就安排在这间房间。

为防止敌特突然袭击,我和孟麒还分别站岗放哨。我抱着女儿孟渺兮在旅馆大门外放哨,孟麒在二层楼梯口放哨,我发现情况不对,就对孟麒大声喊:“孟麒,快点来抱娃儿”。他一听到喊声,就上三楼,通知开会的同志迅速从暗门撤走。

革命母亲杨慈春及“弃女”孟渺兮合影

由于我们的交通站安全工作做得比较好,从来没有发生过同志暴露的情况。王璞同志非常重视这里的安全,有一次他开完会临走时对孟麒和我讲:“交通站最重要的是隐蔽、安全。来的人不能住在这里太多,人多影子大,不安全。要想法疏散隐蔽。”

按照王璞同志指示,孟麒和我商量把一些转移来的同志安排隐蔽到我娘家解愠乡安丰村染坊塆。这个塆,以前是开染坊的,生意不好,就将房子卖给我们家,它单家独户的座落在斜坡上,前面是一片茂密的黄竹林,坡后是种的楼梯竹,两边种着桃李柑桔,坡顶还有一个晒坝,这里非常隐蔽。如是外地人,根本不会发现竹林之中还有人家。我父亲张朝言是个家传的外科医生,平时也有各地病人来看病,很有人缘。母亲杨慈春,为人慈祥,她因娘家遭国民党整得家破人亡,对国民党刻骨仇恨,十分同情共产党,很支持我们的活动,对我们的同志十分热情,经常给我们捐钱送物拿粮,所以这个地方十分隐蔽安全、可靠。

我们的意见得到上级支持,遇有大批转移来的同志,上级就直接将他们转移到这里隐蔽。如1948年2月,邻水西区工委派陈子凡、陶昌宜、陈少玲、刘佳、黄文芳等同志在香炉山发动群众开辟武装根据地,很快被观音乡公所发现密报,县特委派警察中队上山逮捕陈子凡等同志,张志刚、秦渊同志获悉情报后,立即告诉党组织,连夜撤走来到我娘家染坊塆。上级通知我们当夜去接,这批人带队的是陶忠诚,他对我家应是很熟悉的,因为他和黄文芳住在汉浦旅馆时,经常去染房塆住上几天。但当晚天很黑,他就找不着塆了,把人带到了现在葬孟麒的围子塆,他找不到染房塆就问围子塆的村民:“老乡,安丰那个外科张医生在哪里住?”村民告诉他们说:“在东边梁子的染房塆。”正在这时,我和孟麒找去了,把他们接到家里安顿下来。

这次,陶忠诚带来3个女同志,他们分别是黄文芳、刘佳、陈少玲。由于路上跑得急,在路上把鞋子都跑掉了,我就赶快把我和妹妹张桂芳的鞋子给他们换上。陈子凡满身是泥,疲惫不堪。

突然来了这么多人,我们都对父母谎称这些男同志是孟麒的同学,女的是我在大竹师范的同学,我父母就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这批同志住了两天,都按组织上指示安全转移去各地,只把刘佳留下来,在这里掩护住了两个多月,直至1948年夏撤到高滩。此间,刘佳认我母亲为干娘。

竹林木屋中的秘密会议

由于邻水观音桥香炉山武装暴动事件引起国民党的警觉,形势逐渐紧张,原经常在汉浦旅馆召开的秘密会议也转移到我家乡下染房塆来召开。王璞、曾霖、李吉光、陈子凡、刘德修、陶忠成等来我家时,一般是由陈尧楷护送,因为他枪法很好。他们一般下午来,从塆后的楼梯竹林小路下去,在后面的秘密房间内开会。

为保证会议安全,我和妹妹张桂芳、弟弟张科负责为会议站岗放哨。张桂芳在塆后面高地坝放哨,一有情况她就唱“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我和张科在塆前路两端放哨,一有情况我们就学布谷鸟叫。

1948年3月,因重庆川东特委交通站负责人刘国定、冉益智被捕叛变,消息传来,中共长邻工委书记倪永业在邻水三青团招待所召开县委会,讨论川东特委交通站被暴露的问题。会议决定交通站长孟麒、交通员张君华、挹爽总支书记秦渊撤离邻水县城,在高滩组建高滩支部。秦渊任书记,梅志权任组织委员,孟麒任宣传委员,组织上通知转移,我们撤离汉浦旅馆后,孟麒被组织安排到华蓥山小学去教书,我被组织上安排到高滩中心小学教书,我还负责带着当时掩护在我娘家的刘佳一同去高滩。我和刘佳共同教一个班,两人领一个教师工资,我还带着1岁多的女儿孟渺兮。

青年张君华

后来听说,我们刚一离开交通站,重庆来的特务就到了汉浦旅馆捕人,结果扑空。国民党政府就在四城门张贴通辑令,悬尝捉拿我们夫妇。

解愠乡有人揭发染坊塆曾有“共匪”往来。国民党军警就到解愠乡来抓我父母,但解愠乡的乡长杨纯章(他是我母亲的幺叔)不同意,他说张朝言是个老实人,没得文化,有人找他看病,他又不知道那是些什么人,他也不知道孟麒是“共匪”,也是被骗了的,连女儿都被骗走了,已经很怄气了。加上我们么叔张朝舜当时是县财政局的主办科员,跟伪政府关系很好,他又是共产党的“民青”成员,也暗地帮助我的父母开脱,这样我父母才得以幸免。

少年孟麒

国民党特务又到孟麒老家孟家坪去向他家里问罪,我公公1947年去世,家里是婆母当家,我婆母就放泼,大骂孟麒是“天棒”“不孝子孙”“败家子”,说他偷家里的田产地契卖了,把家里搞穷了,我早就把他赶出了孟家坪,与他断绝了母子关系。这个事整个孟家坪哪个不晓得,你们今天来抓他,还来找我要人。当初,他偷我的钱,偷我的地契去卖,你们啷个不抓呢?这样一闹,弄得这些特务也无法抓人。

暗中采购物资

支援华蓥山游击队

我们交通站不仅要完成接转来往关系和传递情报、掩护地下革命同志任务,而且还要为华蓥山西山游击队募捐筹款采购过冬寒衣,转运山上。为各地游击队传递书籍、信件、报纸,为游击队采购大米、疏菜、草鞋、肥皂、香皂、牙膏、牙刷等生活日用的。

为游击队募捐筹款,采购来的棉衣以及他们的信件、书籍、报纸一般由孟麒收集转运;我的任务是为游击队采购大米、黄谷、肥皂、香皂、牙膏牙刷、草鞋等。每次有采购任务,由秦渊送来采购清单,交来钱,然后由我去买,买好后放到旅馆,下午3—4点就交由上级派来的红色群众张化木、朱显政两人担走。这两个人都是杨家塆山上煤矿的村民,他们是以给煤矿担东西为由进行这项活动的。后来汉浦旅馆暴露后,国民党还把张化木抓到大竹监狱关起,说他为游击队送粮,但张化木坚持说他是给煤矿担的,主要是为了赚钱,后来才把他放了。我和秦渊是买一批,送走一批。有时钱不够,就由我用旅馆的钱垫付,然后结账时秦渊给我。

买这么多东西,如有人问,我就说是帮学校、煤矿买的,有时说是旅馆买的。因为当时杨家塆煤矿是我老祖父家开的,秦渊又是城关小学的校长,我是汉浦旅馆的老板娘和柜台营业员。

这项工作很招眼,也很危险,孟麒有时对我说:“你知不知道你这个采购很危险,如被发现,是要杀头的,又要暴露交通站,所以你要特别小心。”我说:“知道,我会特别小心的。”这个工作,以前是秦渊做,交通站建立后,就交由我来做。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我才知道其中原因,当时秦渊是城关小学校长,每天都往西门外买很多东西,学校的老师都怀疑他贪污,反映很不好,组织上为了解决秦渊的影响问题,才由我去代办。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这事廖子君老师经常跟我讲。

由于我在交通站工作积极,表现不错,服从组织安排,保守党的秘密,受到组织上重视并得到考验。1947年10月,组织上决定发展我参加共产党组织,住在汉浦旅馆的陶忠成受党的委托,代表组织在邻水县西门外的椿尖塆跟我谈话,说:“经过党组织七八个月对你的考察,认为你思想进步,为党工作积极,经组织决定,今天正式接纳你为我们党的正式党员。你愿意不愿意?”我很高兴地说:“愿意、愿意!”然后我们回到汉浦旅馆3楼举行了宣誓仪式。陶忠成说一句宣誓誓言,我就跟着说一句,西山工委书记李吉光在旁作监誓人,这样,我光荣地参加了中国共产党。入党后,和我一起过组织生活的是孟麒同志,党费也是交给他的。

洒泪弃爱女 智过东山关

1948年夏,我和刘佳撤到邻水高滩中心校,孟麒撤到华蓥山小学,以教书为职业掩护下来。上级还在高滩建立地下党支部,秦渊任书记,梅吉权任组织委员,孟麒任宣传委员。孟麒、我、刘佳一个党小组。当时教书每月薪资是一担二斗三升八角大米。我的这些收入除用于基本生活后,其余的全部上缴孟麒作为党费,孟麒的也一样。

《革命伴侣》 孟青 作

1948年8月,组织上派梅吉权来通知我们再次转移。梅吉权来时,孟麒刚从华蓥山下来,当天下着雨,他回来时化装成赶场农民,头戴斗笠,身披簑衣,手上、脸上抹着些黄泥巴,脚穿草鞋,背着竹背篼。下山时还看见上山去的国民党军警,这些人认不到他,大家一错而过。回家后,正在吃饭,梅吉权就来了。他看到孟麒在吃饭就说:“老孟,你还在这里吃饭,国民党已经上华蓥山去捉你去了,还不快走”。孟麒说:“难怪我看到一队匪兵上山去了,我还想今天不知道哪个老百姓又要遭殃了,原来是去抓我。”

梅志权告诉我们:“你们三人立即转移去长寿,到长寿后去县城关庄师范校找一个叫陈文彬的人,接头暗号就是‘子敏’。你们3个人,由孟麒负责,任党小组长,以后过组织生活,党费交给他,上下级联系由他负责。

我正准备收拾东西,这时,秦渊也来了,看到我正收拾东西,就说我:“张君华,还收拾啥东西,命都保不住了,快走、快走!”这样一来,我和刘佳什么东西都没拿,抱起女儿孟渺兮就走,但是秦渊和梅志权却说:“张君华同志,为了不被暴露,组织上决定这个小孩不能带着转移,必须留下!”当时,跑得急,我又不能将女儿交给谁,只能流着泪水,强忍内心悲痛,狠心地把女儿放在高滩中心校外的梨树下。今天,每每想到此事,我还是觉得对不起我这个女儿!

共和国纪念章获得者张君华及其三女孟青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听说我放在梨树下的女儿,还是高滩学校的炊事员张辉良将她抱回学校交给该校教员熊其收留,因为他也有一个女儿,与我女儿差不多大,我们还曾互认干女儿,所以张辉良叫他收下。开始他还有些怕,张辉良就教他说:“不用怕,有外人来问,你就说你生的是双胞胎。”这样,熊其就放心地将我女儿收留下来。但是,我女儿不见了爸妈,一天就哭,几天后,秦渊、梅吉权得到消息,就找熊其,把我女儿交给一个挑油卖的魏跛子,把我女儿孟渺兮送回邻水,交给了我在城南破石桥住的三姨娘(因秦渊、梅吉权知道她是我的亲戚)。我三姨娘带她,她还是整天哭,三姨娘没法,只好将她交给西门外麻柳塆的温素珍,叫她背到解愠乡安丰村我娘家染坊塆,交给我母亲。到了这里,她就不哭了,女儿由我母亲抚养到1949年12月解放,我们从长寿回邻水。

“弃女”孟渺兮左(左)和她的妹妹孟青(右)参加《红岩》版画插图展

当天中午,我们一行3人从高滩中心校撤出后,白天不敢在路上走,就躲进了附近的谭家祠堂。这祠堂是国民党大官谭秉列的家。这个塆里有一个地下群众叫艾明,他热情接待了我们,在这里我们藏了几个小时,大家商量怎样化装逃走:孟麒就打扮成担东西的,头上包根蓝布帕,脚上穿双草鞋,装成跛子,不然又怕路上抓壮丁;我当时已怀孕6个多月,大着肚子,我就装成回家生小孩的村妇,还向艾明家要了几件破衣服装成一个包,叫刘佳扮成我的弟媳,提着这个包,还提了一块红糖,天黑我们向长寿方向走。开始一路没事,但是到了邻水、长寿分界的东山口,就见有人把守。孟麒就和我商量,等会遇到盘问,孟麒就说我们是回家去生小孩的,地点是东山坡下的,我就装肚子痛,大声叫唤,刘佳不能说活,因她口音不是我们当地的。刚刚商量好,上面山口的团防就发现我们了,他们大声问:“干啥的?”孟麒就回答:“回家的”,他们又问:“到啥地方?”孟麒就问答:“回东山坡下那个塆的。”他们又问:“回去干啥,为什么白天不走?”孟麒就说:“回家生小孩,因为娘家忌讳,不让我们生在娘家,所以赶紧往婆家赶。”这时,我就装肚子痛,大声叫唤。我边上去边叫唤,守丫口团防一看我确实挺着个大肚子,孟麒和刘佳又带着行李,我又在不停地叫唤,他们的疑心就大大减少,但还是想仔细盘问。这时,我就叫得更凶了,还大骂孟麒,坐下来不走了,捂着肚子喊痛。刘佳就过来照顾我,我说我走不动了,痛得很,还要到号棚里座,要在号棚里生小孩。这些团防队员一听,都说:“这郎个要得,我们看了不利,你不是让我们霉到头呀。”也不盘问了,就叫我们快走,我还假装不走,非要再到号棚里去。这一下,团防们急了,他们说:“再不走,我们可要拿枪赶了呀。”我们就装着害怕,孟麒和刘佳牵着我就过了这个关口。

到了下面塆,我们是又饥又渴又饿,就去一个老百姓家里买吃的。当时已是吃包谷粑的时候,这家人说嫩包谷粑已吃完,还剩点汤,我们也要了几碗来喝,每碗给了一角钱。

当晚,我们一路急行军,到午夜12点多,到达了长寿县城的关庄师范校,孟麒按组织交代的暗号“子敏”,与陈文彬“老姨丈”接上了头,陈文彬就把我们安排在关庄师范住下。

隐姓埋名长寿县

期盼解放回故乡

到长寿的第二天,陈文彬(陈子凡的堂兄)将我们转移到长寿县八颗乡陈家沟,住在他家里。陈的爱人叫李德弟,为便于掩护,我就改名叫李德文,叫陈文彬为妹夫,孟麒叫刘治国。我们都说是万县师范毕业的老师。长寿党组织安排我们先后在八颗、古佛教书为掩护,接受陈文彬领导。孟麒、我和刘佳组成一个党小组,孟麒任组长,党费也交给他。

在古佛小学,孟麒任小学训育主任,我和刘佳当班主任,还兼任劳作、音美、图画课。当时教的是毕业班,由于我们教学有方,1949年上半年很多学生都考上了长寿中学。这样校长很看重我们,其他老师很敬重我们,学生家长很感谢我们,天天有人来请我们吃饭,在此地影响很大。组织上怕我们暴露,就把我转移到八颗陈家沟陈子凡的老表周福民家当月嫂,照顾其14岁的妻子生小孩;刘佳被安排去了陈子凡家里住。

在八颗乡陈文彬家隐蔽期间,李德弟在妮姑奄教书,我就搬到妮姑奄去住。这些妮姑要念经书,又认不到字,念错了就挨打,我就教她们认字,她们就少挨打。到这里解放我要离开时,她们都很舍不得我走。

到长寿八颗不久,我的第二个小孩出世了,但出生时就夭折了,因为从邻水逃往长寿的路上,山高路急,深一脚浅一脚,摔了几个跟头,动了胎气。我怄气,孟麒就劝我,为革命总会有牺牲。

配合长寿解放

策反敌伪乡长

1949年7月,党组织安排孟麒到长寿县桃花街一个乡长家里去当商店售货员,卖一些烟、酒、糖、茶。这乡长的老婆姓刘,孟麒就跟乡长认亲戚。他家有个小孩很调皮,不愿读书,请了很多私塾老师教都没什么效果,但后来经孟麒调教,这个小孩变乖了,伪乡长就请孟麒教他,成绩很快好起来,伪乡长很高兴,认为孟麒很有学问和本事,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师爷,凡遇乡里的大凡小事,总是来请教。就是上面布置抵抗解放军的布防,他也来征求孟麒意见。孟麒就见机劝他识时务、认清形势、不作抵抗,给自己留条后路。他就表面布防,暗中消积。同时,孟麒也通过跟他的“友好”关系,暗中了解他有多少枪支弹药、联防队员人数。我去探亲时,孟麒就将这些情报告诉我,叫我把这些情况转告给长寿地下党我们的直接领导陈文彬。

1949年11月长寿刚解放,成立了解放委员会,我们地下党员都去报名登记。孟麒还在解放委员会工作,他立即带着解放军去这个伪乡长家里,叫伪乡长向解放军缴枪投降,人民政府后来也没有枪毙他。1983年,我们在长寿开党史工作会时,他还看望我们,感谢我们引导他,感谢我们的救命之恩。

喜迎解放返故乡

家人团聚泪盈眶

1949年12月6日,中国人民解放军四野47军139师第416、415团解放邻水。12月21日,我和孟麒、张志刚、甘善业、甘竹、秦渊、冯卓文等同志,由长寿县跟随西南服务团的田景武、曲文芳一同回到邻水。我们进城时,一些开明绅士、旧政府官员来欢迎我们,一些人身上还穿着国民党衣服,扣子上有国民党的党徽,孟麒看见了就叫他们扯下来。当时进城时,街上没有什么人,都跑了,怕打仗,后来,通过我们的宣传,很多人都回来了,他们一看共产党的解放军纪律严明,不拿群众一钱一线,大军进城秋毫不犯,都很放心地回城,开门做生意。

1989年建国40周年时,20世纪50年代初参加工作的公安战士留影

回到邻水当天,我和孟麒就打听到被我们在高滩丢下的女儿孟渺兮的下落,飞奔解愠乡安丰村染坊塆我娘家,见到我母亲、父亲、弟弟、妹妹。我母亲杨慈春哭着把我女儿抱到我面前,我和孟麒看着活生生的女儿,高兴得流泪满面,抱着女儿不停地叫个不停。但不论我和孟麒怎么叫她,哄她,她只是流泪,就是不理我们。我和孟麒就抱着她痛哭不已,我不停地对她说:“女儿、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但女儿还是倔强不愿叫爸爸妈妈,过了很长时间,才跟我们说话,叫爸爸、妈妈。

《革命伴侣》 孟青 作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我和孟麒一起被分配到邻水县公安局工作,我在城关派出所工作,他在公安局侦察股负责清匪剿匪工作,为新中国的建设事业开始新的工作。

2011年12月13日整理

2023年7月21日定稿

特别提示

转载请注明:“来源:方志四川”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口述:张君华

整理:邓光权(广安市川东革命历史理事会会员,邻水县革命先烈后代联谊会会长)

孟 章(广安市川东革命历史理事会会员,邻水县革命先烈后代联谊会会员)

供图:孟 青(字子云,四川省美术家协会会员,成都市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国际文化促进会书画艺术委员会画师,亚洲女画家艺术联盟会员,四川省西部中国书画院画师,四川省中国画学会女画家委员会会员,四川省巴蜀诗书画研究会画师,徐悲鸿张大千艺术研究院画师,四川西岭书画院创研员)

来源: 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终审:唐志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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