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十勇士血战万源石窝字库梁

王发祯

万源市石窝场街头学校过去叫字库梁,红军10勇士曾在这里与敌顽强博斗,被人传颂。

1933年2月,红四方面军攻进万源西部,红10师迅速占领了魏家、石窝、草坝一线地区,组织农民打土豪、分田地,建设苏维埃政权。

2月初的一天,驻石窝的部队接上级命令,进行战略转移到外地歼敌,暂时撤离石窝。驻达县的川陕边防督办刘存厚和驻万源的川陕边防军第三路司令廖雨辰闻讯后,认为向当地驻军和游击队反扑、捣毁新生的苏维埃政权、扑灭革命火种的时机到来。经刘、廖商量,廖雨辰令营长曾可久派装备精良的一连常驻石窝场,并令当地保安团营长张子宜带队驻扎石窝。敌人盘踞石窝后,立即四处散布谣言说“共匪完蛋了”,并大肆组织对苏维埃干部进行“清乡、屠杀”,对老百姓欺辱、压榨。一时间,乌云纷飞,白色恐怖笼罩着石窝。不明真相的群众又急又恨又怕,十门九闭,十分紧张。乡、村苏维埃的干部并没有被敌人的恐吓所吓倒,他们挺身而出,一边给乡亲们解释作宣传工作,指出部队只是临时转移,不久就会回来,一边动员青壮年参加红军或本地游击队,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同时,与驻扎在魏家的红10师政治部取得联系,汇报石窝苏区工作。不到10天,在红军政治部指导下,石窝地区的苏维埃政权迅速稳固,游击队不断扩大,一向爱抽大烟的保安团营长张子宜,见势在一个天黑不见五指的夜晚带领民团悄悄离开了石窝场。

2月17日清晨,一名扮成做小生意的红军侦察员住进石窝中街李玉成烟馆,在街上暗中打听石窝近段时间情况、了解到驻石窝场的曾可久部一连和张子宜的民团已撤出石窝。中午,立即赶回魏家坪红军政治部,向首长作了详细汇报。

夜幕降临,红军政治部首长根据侦察员汇报的情况进行了激烈的讨论和反复研究,最后决定,由曾在石窝苏区工作过的红10师英雄模范连指导员张克治带领9名战士,于晚上一时秘密出发,18日凌晨6时前抵达石窝场,其任务一是进一步激发群众的革命热情,团结起来,扩展苏区范围;二是继续做好分田分地的准备工作;三是帮助游击队搞好军事训练,配合红军打击刘存厚、廖雨辰等川军部队。

张克治爽快地接受了任务,从连队挑选8名精悍的战士,由石窝回来的侦察员带路,一行10人从魏家向石窝场行进。

二月的巴山夜,皓月当空,远山近岭被浓雾笼罩,春寒料峭,留着残冬的寒气。张指导员领着战士们带着满腔热血穿行在这寒雾笼罩的山路上,翻木根坡、过蒲家坪、跨三溪口、越大桥河、沿松树坝、上裴家河、经打儿岩,行程30多公里,到达石窝场道子梁。此时,晨曦微露,稀疏的晨雾随凉风迎面扑来,古老的石窝场映入指战员眼帘,雄鸡的叫呜唤醒山乡沉睡的人们,一些低矮的房顶冒出一缕缕炊烟。

大家在道子梁稍稍休息后,张指导员站起来,左手叉腰,右手指着200米外的字库梁命令道:“同志们,振作精神,过了前面的字库梁,到老乡家吃早饭,走!”战士们带好武器,紧跟在指导员后面。这时,大地铺絮,雾海茫茫,越聚越浓,能见度不足50米。令红军指战员没想到的是,敌营长曾可久在侦察员离开石窝后,又派了一个连悄悄驻扎在石街上,并在字库梁旁边安插了两名哨兵站岗。

敌哨兵看到50米外的路上走过来一群人,端冲锋枪的敌哨兵大声吆喝问:“是什么人?干什么的?”那名持机枪的敌哨兵也端枪对着张指导员等。

“长官,我们是走人户的”。红军侦察员操着川东话回答。

张指导员扭过头,对后面的战士低声说:“情况不妙,侦察员对付那个机枪手,我对付端机枪的,其余同志别急”。

端冲锋枪的敌人又喝道:“不许动,我们要检查”。并对旁边端机枪的哨兵说:“你快去向连长报告情况”。

“打!”张指导员命令一出口,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枪射击端冲锋枪的敌人。与此同时,侦察员也躺倒了端机枪的敌人,指导员和侦察员飞步上前,夺了两名敌哨兵的枪。

正在街上准备出早操的敌人听到枪声,一片哗然,敌连长狂叫命令惊魂未定的士兵快冲向前。张指导员令侦察员以字库梁为掩体,打击冲过来的敌人;叫其他战士迅速抢占有利地形,尽量消灭来犯之敌。指导员尽量瞄准敌人射击,激战一小时,敌人死伤数十人。

正当敌人士气衰落之际,敌连长发现红军兵力不多,于是狂叫道:“兄弟们,共匪没几个人,把他们包围了抓活的”。

张指导员根据敌情立即命令道:“同志们节约子弹,立即撤退”。

“指导员,你们撤退,我掩护”。打红了眼的侦察员一边大声回答,一边躺在字库梁座石上猛烈地打击敌人。这时,张指导员发现离侦察员不足一百米的一棵檬子树下,一个敌人正用机枪向侦察员扫射过来,因没来得及叫侦察员躲开,侦察员已身中数弹,倒在字库梁座石上牺牲了。战友们强忍悲痛朝道子梁撤退,可狡猾的敌人又以重火力封锁了退路,张指导员立即指挥战士向右边的邓家院子后面撤退。数十个敌人拼命狂叫“抓活的”,穷追不舍。当指导员和8名战士艰难地撤退到邓家院子后面不远的地方,才发现身后是几十丈高的陡峭悬崖。他们的子弹打光了,敌人端着枪边打边向他们围过来。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刻,张指导员慷慨激昂地喊道:“战友们,为革命献身的时候到了!”第一个跳下悬崖,8名战士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纵身向悬崖上跳了下去。围追的敌人看到红军勇士视死如归的英雄壮举,吓得目瞪口呆。

血战万源石窝字库梁(图片来源:《达州日报》)

时近黄昏,薄暮冥冥,斜阳余辉返照寂静山川,晚风轻轻吹拂大地,张指导员在山崖上被微风吹醒。原来,他跳下去后,坠落在山岩的树枝上,树枝折断将张指导员摔到树干和岩壁间,身体被卡住了,只是头部、手臂、大腿被摔成了轻伤,动弹不得。

他悔恨自己指挥的战斗让战士们全部壮烈牺牲,自己却摔在半岩上,上不能上,下不能下,不能为战友报仇。

“少爷,听说今天上午有几个红军把白军打惨了哟,可惜他们又从那岩石上跳下去摔死了!”岩下大路上山民打扮的小二对少爷在说话。

“你管那么多干啥子?”少爷瞪眼训小二道。

张指导员突然听到岩下有人谈上午字库梁战斗故事,稍微把头扭一下,朝下俯看,下面打儿岩侧边两个年青人,正往石窝街上走。他正准备呼救,却想起刚才少爷的话,心中产生了疑虑,止住了,不妨再等一等。

“小二,我走累了,歇一下。”少爷对小二说。

休息时,少爷四处张望,当目光移至半岩上时,目光凝滞了,突然“哇”的一声惊叫,身体从小石板上弹了起来,用颤抖的手指着半岩上的张指导员,吞吞吐吐地说:“小……小二,你……你看……”小二顺着少爷手指的方向惊讶看到半岩上卡着一个人。

张指导员知道自己被下面的两个人发现了,想了想,便喊道:“老乡,做做好事吧!”

小二和少爷商量一会后,向岩上的张指导员喊道:“等一会儿,我们去找一根绳子来救你。”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小二拿着绳子和少爷来到张指导员上面的悬崖边。少爷站在一边耍,小二将绳子一端拴在一棵松树干上,把另一端放下岩去。这时,少爷急忙对张指导员说:“你要先把枪绑在绳子上,拉上来后,我们才救你。”

小二觉得少爷的做法是多余的,责问道:“哎呀,少爷,人和枪一起拉上来不是一样吗,枪又重不了几斤?”

“你懂你妈个啥?万一……”少爷狠狠地责骂小二。

半岩上的张指导员听懂了少爷话中的意思,按少爷的要求,把手枪系在绳子上,先让他们拉了上去。少爷很快解开绳子,得意地拿着手枪,站在小二身后。小二立即将绳子一端放下了岩。张指导员迅速用绳子把自己拴得牢牢的,然后向上面喊道“我往上爬,你们帮我带把劲。”小二和张指导员都同时使出了浑身的劲,很快来到岩边。不料站在身后的少爷撩起长衫,突然从腰间摸出一把砍刀,上前砍断了小二拉张指导员的绳子,小二一下摔倒在少爷后边,张指导员猝不及防迅速坠下悬崖和8名战士牺牲在一起。小二爬起来狠狠地瞪着少爷,怒吼道:“少爷,你不是人,你要遭老天爷报应啊……”

“混帐东西,你以为红军是好人,他们要分我们家的田地财产,死得活该。哼,他们还要共产,共产了,我们吃啥子……”少爷骂了一阵,便转身回了家。小二不断向岩下瞭望,见没动静,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1933年10月,在总指挥徐向前运筹帷幄下,红4军第28团、第36团等部队,在五龙台击溃了川军吴占荣旅和域内民团组织。红9军政治部在10勇士壮烈牺牲的字库梁下打儿岩路边大石板上,刻下了“共产党万岁!”等巨幅标语。

鏖战五龙山纪念碑刻(图片来源:文旅万源)

数十年间,成千上万的干群路过这里,都会深情地念一念这用生命和鲜血篆刻的“共产党万岁”,追忆当年为革命英勇献身的红军战士。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王发祯(万源市党史研究和地方志编纂中心)

配图:方志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