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路过香楠坝

罗 树

举世闻名的红军长征,四渡赤水河,往返于川黔,三进古蔺,在古蔺留下很多故事,至今还广为传颂。

香楠坝 今属黄荆镇,地处古蔺西部, 位于古蔺和桂花场之间,是古蔺往泸州方向去桂花场的必经之路, 到古叙公路未修通前,行人络绎不绝。

史料所载过香楠

据党史资料,贵州土城青杠坡战斗失利后,红一军团和红九军团、第二梯队、第三梯队及上干队为右路纵队,于1月29日先后经贵州元厚的沙沱和川主庙渡口、复兴场的风溪渡渡口,第一次渡过赤水河,在盘龙合军后爬上马鹿坝,翻越莲花山,经川黔交界的界牌,然后顺河直上到达古蔺黄荆老林的店子坝(今原林,曾叫红旗公社),当晚在店子坝宿营。当年黄荆老林的店子坝住户还很稀少,又正值气候寒冷,红军干部战士就在大树下埋锅造饭、生火取暖、席地而眠。

次日,红一军团在店子坝分两路行军:红一师经石笋坪、得胜坝,抵达龙爪坝宿营;红二师经杨四岩、落脚包、楠木桥、坛子坳,到达桃子坝。当晚,在桃子坝宿营,部分红军战士就在今黄荆景区入口的酸枣树下埋锅造饭、生火取暖、席地而眠。红九军团从店子坝出发,沿红二师行军路线抵达桃子坝宿营。

古蔺县黄荆老林桃子坝红军树(蓬州闲士 摄,图片来源:四川方志图库)

第三天,红一师行军至手扒窝,由于道路险峻,有一辎重马匹摔死。在香楠坝宿营当晚,德耀柏坪的穷苦人张邦麒同他叔伯二公(叔祖父)张二顺一起到香楠坝找到红一师相关干部,要求参加红军。红军说张邦麒太小,没让走,大一点的张二顺就参加了红军。

手扒窝儿受阻分军

1931年出生的陈俊洲,现在已进92岁。他说,当年红军经过他家门口,他只有4岁,没什么印象。他所讲述的红军故事,是后来在成长中听到爷爷和父亲那两代人摆的,成为刻骨铭心的记忆。

1931年出生的陈俊洲

经过香楠坝的红军,是准备从新街坪经过手扒窝儿到达香楠坝的。前行队伍有百把人步行,然后才是马匹。然而,由于手扒窝儿就算行人经过都要用手爬着才能前行,先头的马经过时一下就摔到深沟里,后面的队伍不得不沿路退回,改道前行。

已经过了手扒窝儿的近百红军,经观音菩萨、小沟头到达一个三斗种的地方骆家板壁房。三斗种骆家跑光了,先到的红军就在他家生火煮饭。

因马匹不能经过,手扒窝儿的后面部队,他们请新街坪的祝品三带路,经灶头石、姜家沟、凤泥庄、团上包、保灵山等地方,绕道多走了十多里,到一个叫三斗种的地方会师。

前行红军经小沟头

陈俊洲说,经过他们家门口的是前面队伍,就是马匹摔死前的前行队伍。

红军经过他家门口时,他们正准备吃早饭,看到门口的大路上满是人,他们一家吓得赶快跑到山上躲起来。红军喊道:“老乡,不要怕,我们是红军,是穷人的队伍,打土豪分田地,不会伤害你们的。”但是他们还是害怕,青壮年的父母扶老携幼,一家依然往山上跑。当然,红军也没追他们。

今日小沟头遍种赶黄草

他们到山上密林中躲藏,消失在红军的视野里。他们在暗处,红军在明处,他们能看到红军,红军看到的只是大山和密林。

他们一家一直等到路上无人经过后,才小心翼翼地回到屋里。回家一看,饭菜依然是原来那个样子,什么东西都没动过,显然红军没进他们家。

招待掉队红军吃饭

陈俊洲家吃完饭,从门缝里看见两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靠在门口的石堡上,虽然背住枪,但看他们有气无力的样子,猜想这两个是红军,可能是因饥饿走不动了。

小沟头陈家老屋

陈俊洲的爷爷是个行善人,看到这个样子,就去喊了两个人进来。两个人看着是善意的,进门说他们是红军,因受伤了跟不上部队,只能是尽力往前走。陈爷爷就喊他们顺便吃饭,两个红军非常感激。吃饭后,拿了两张“牛儿票”给他家。爷爷说:“吃一顿饭关啥子事嘛,我们不要钱”。我们一家无论如何也不收钱,一个红军说:“老乡,红军吃饭是要给钱的,这是我们部队的纪律。说什么你们都不要,我们也没办法,那我这里有一把没走到这里的战友的一把马刀,你们家有这么几个孩子,放在家里是‘避邪’的,你们是好人,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收下吧”。爷爷想想是个道理,才勉强收下了那把马刀。

红军送给陈家的马刀

关于这把马刀,虽说解放后有多次收缴枪支和刀具的运动,但他们家始终没有缴,是想到红军没留下字条证明是送的,说了别人不相信,到时还要牵连到自己,所以保留至今,才成为他们家的传家宝。

红军在香楠坝煮饭

红军在香楠坝煮饭,他所知道的是在三斗种骆家和在纸漕沟张家大房子。

三斗种骆安明家大房子

先到的三斗种的红军到了香楠三斗种骆家板壁房,骆家人全部跑光了,一些红军就开始写标语,一些红军就生火煮饭。先前到的红军吃饭后继续往大寨方向走,后面来的红军继续煮饭,吃了饭就继续行军。

另一部分红军,又在纸漕沟张家大房子,用了张家过年的两柜米和杀的年猪。红军走时,留下了字条:“老乡,我们是红军,吃了你家的两斗米和一些肉,给你们钱无法找到主人,此据为证,革命胜利后付给。”

纸漕沟张家房子

红军又分成两路:一路往德耀关方向,一路往大寨方向经火烧寨到合乐营。

香楠坝当时的大房子不少,红军借屋煮饭的人家应该也不少。

击毙民团探路乡丁

庚辰年出生的周连宽,今年已83岁。他说,周洪连和他们是亲房,曾祖父那一辈分下来的,周洪连比他老一辈,是周银承、周丙承那一支系,搬到和平村打人沟。

周洪连人高马大,身强力壮,力气过人,是大团骆紫维手下的得力干将,当时骆的民团有二三十个人。

听说红军要经过香楠坝,地方民团奉命抵抗。当得知红军已到了长沟头,民团队长骆正邦安排去探个虚实。周红连背着杆枪,喊上两个弟兄伙,从香楠坝往三斗种方向跑去。刚到坳口上的长沟头三步梯(今雷打石战斗遗址),一转弯就遇上前来的红军。

红军击毙周洪连的地方

红军看到这几个人背了枪,知道是敌人,急忙就是一枪,周洪连应声倒地,滚在路边的田里。后面两位乡丁见势不妙,转身就跑,他们仗着对地形的熟悉,一骨碌地往林子里钻。红军往前追击,一说三人都被打死了。

孝 心感动刀下留人

乡丁胡连江背了一杆枪从保灵山过来,在保灵山坳口上看到红军,他赶快往山下跑,红军一路追击,到保灵山过去一点大土头团总骆恒川家,没追到胡连江,却看到骆家一张贺匾上写有团总的身份,恰好骆恒川也在家,就把骆抓了。

红军抓到骆恒川,将其一路押到叙永鸡窝池。一天早上,一个红军说:“今天你要吃饱点,”他知道大祸临头了哭了,说:“先生们实在要杀我,我什么都不挂欠,只是放心不下的是我老娘,我只想到我给老母亲放的东西她不知道,请拿一张纸给我,我写好请人带回去”。

他含泪写信,尤其是文中写到“……儿将去也,不能尽孝 ……”时,更是大哭,甚是凄惨。红军班长把这封信交给红军首长,一会儿,红军首长传话,喊他进去,对他说:“你家有佃户,剥削穷人,是该枪毙的,不过看到你有孝心,那放你一马,回去服侍你妈,要保证以后不得剥削穷人,办得到吗?”骆马上跪下磕了几个响头,连声说:“多谢红军先生的不杀之恩,我一定保证做到今后不再剥削穷人。”红军首长大声呵斥:“你要给百姓下跪才是,站起来,记着,今后不准剥削穷人了!”

骆恒川站起来,恭恭敬敬地低着头,说道:“红军先生,我是罪该万死,感谢你们的不杀之恩,我一定听你们的话,不过,你们放我了,我回家有一百多里,到处都是红军,我在路上还是要被抓。”

红军首长吩咐随行的战士写了张放行证,然后又教育了几句,作了一个往外的手势,几个红军就把骆放了。

骆恒川走了一天才回到家。骆恒川的孝心感动红军首长的事,一直在当地流传。

两个红军留落香楠

今年81岁的张明安说,香楠坝流落两个红军,他亲自见到过,都是外地口音。

81岁的张明安

其中的一个姓任,留落期间无依无靠,清乡团又到处搜捕,任红军就往香楠聚宝山上的庙上(老学校)去躲,叫什么名字记不清了,大家背着他就叫任和尚,伤好后联系不上部队,帮游永安家背谷种去鹅公坝撒秧,突发疾病死在对面的坡坡上。

另外一个叫云定海,伤好后去魏品金家当长工,解放后去古蔺农场(城北大街),后在古蔺成家,生女一个,嫁马路坝杨大国。

虽说是“滚滚长江东逝水”,时间一去不复返,但发生在家乡的红色故事,香楠人依然饶有兴趣,讲了一代又一代。随着岁月流失去,见证人多数已去世,流传下来的那些故事有好几个版本,更是有一些模糊甚至走样,然而,毕竟是真正发生在他们的家乡,香楠人一说起都是绘声绘色,看得出他们无比自豪和荣光。

来源:古蔺同乡会

作者:罗 树(四川省古蔺县)

图片:除特别注明外,均来自“古蔺同乡会”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