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山籍最早共产党员考证记

税俊峰

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前夕,成都电视台记者周子阳联系到我,说她在查资料时,偶然发现了乐山人黄里州在1924年留法勤工俭学获得的学业奖章,希望我们能提供更详尽的资料,做一期节目。随即我上网查了黄里州的相关线索,激起了我浓厚的兴趣。

我进一步搜索,有两条很重要的信息。一是四川宜宾南溪人王极知的简介中写道:从苏联东方大学毕业回国后,王极知先后在成都四川外国语专门学校及其他学校教授法文,并与黄里州(乐山人,同期赴法留学生)一起合办“新西南高等实业学校”,任教务主任兼数学教员。二是张秀熟在《四川文史资料》第26期发表“在不断斗争中成长——记袁诗荛烈士”一文中提到:当时成都特支书记是黄里州(洲)。隐约中,我估计黄里州可能是乐山籍最早的共产党员。

在2005年版《中国共产党乐山历史》中,乐山地区(含现眉山市所辖各县区)最早的中共党员是青神县的帅昌时和王聿修,1927年2月入党。外地派到乐山开展党的活动的共产党员,最早的有记载的是1927年8月,中共成都特别支部派共产党员钟善辅到五通桥领导开展工人运动。如果能查实黄里州入党情况,那么乐山籍的最早共产党员的入党时间将提前好几年。

我查阅了乐山市委党史和地方志研究室图书室中《乐山市志》《中共乐山市党史资料选编(1927—1949)》等资料,一无所获。我打电话询问几位乐山史志方面的专家,也没有收获。于是,我与中共成都市委党史研究室联系,发去公函,请他们协助查找有关黄里州的资料。

一段时间后,成都市委党史研究室回复我,目前只有《中国共产党成都历史》中有一段关于黄里州在中共成都特别支部任职的记载:1926年4月至5月,任中共成都特别支部组织委员;1926年5月至7月,任中共成都特别支部书记兼组织委员;1926年7月,自行离开。其他再无照片、生平简介等相关资料。

2021年8月,我到成都参观“四川省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展览,却有了意外收获。在展览中,有两件反映四川早期中共革命活动的纪念品,均与黄里州有关。一件是1921年2月何长工、黄里州、李季达等人在法国圣雪尔旺公学与校长、法文教员及留学同学的合影,虽然没有标出黄里州在照片中的位置,但也弥足珍贵。另一件是1923年至1924年黄里州留法学习学业奖章,就是周子阳记者当时发给我照片中的那枚纪念章。从照片信息可知,黄里州能与后来党内知名的革命活动家何长工等留下珍贵影像,并点出姓名,足见他当时在赴法勤工俭学人员中是有代表的人物。我愈加觉得黄里州在四川早期党史上,应该是一位较有影响的人物。这再次激起我继续考证黄里州生平的浓厚兴趣。

1921年2月,何长工、黄里州、李季达等人在法国圣雪尔旺公学与校长、法文教员及留学同学合影

这次,我决定从这两件展品着手,把搜寻的重点放在四川赴法勤工俭学的历史上。

四川省委党史研究室是“四川省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展览承办单位之一,筹办亲历者之一的龚自德同志虽不知道那两件展品的具体出处,但他告诉我,20世纪80年代,四川省委党史工作委员会(四川省委党史研究室前身)出过一本《四川留法勤工俭学运动》的书,书中应有详细记载。于是, 我从四川省委党史研究室资料室找到了《四川留法勤工俭学运动》电子版,经查证,确实有几份资料与黄里州直接相关。

一是关于乐山留法勤工俭学人员,黄里州名列其中。据该书记载,乐山市现域共有9人留法勤工俭学:乐山县黄里州(黄映湖)、刘均平;井研县李嵩高、余怀悌;夹江县王建煦;峨眉县金满城、耿道弘;犍为县王曜群、方策。

二是关于黄里州在四川留法勤工俭学预备学校学习的时间。1919年秋入学,1920年秋毕业,学习一年时间。

三是黄里州赴法准确行程。1920年12月15日从上海乘法轮“智利号”去法国,1921年1月20日抵达法国马赛港。

四是黄里州在留学法国期间加入了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书中有一份《川籍留法勤工俭学生加入旅欧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员名单》,黄里州名列其中,落款为1924年6月22日。

五是关于黄里州回国的时间。据书中《周季衡的回忆》,1925年6月,黄里州、周季衡等奉党的指示回国。

六是书中收录有一段黄里州本人回忆资料:《黄里州谈劳人团的建立》。通过上述资料,可推断出黄里州在赴法勤工俭学前后的简历:1919年秋至1920年秋,在四川留法勤工俭学预备学校学习,其间组织建立“劳人团”;1920年12月启程,1921年1月抵达法国,开始勤工俭学;1922年6月,赵世炎、周恩来、李维汉、肖树域等组建旅欧中国少年共产党(1923年2月改为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同时宣布解散“劳人团”;1922年至1924年间,黄里州加入中国社会主义共青团,后转为中国共产党党员;1925年6月奉党的指示回国。大的时间线索清楚了,但仍缺少一些细节,特别是我最为关注的黄里州加入中国共产党的准确时间,仍然没有答案。

1922年至1924年黄里州留法学习学业奖章

我再次把目光投向浩翰的网络空间。我找到并下载了1978年12月黄里州回忆录《四川留法勤工俭学运动》一文,但文中并无黄本人详细的介绍。后来,我在自贡网“盐都英烈谱”中找到同为“劳人团”成员之一许祖熊(四川富顺县人)烈士的介绍,其中有黄里州在法国期间较为详细的资料,并且专门写道:1922年至1924年,许祖熊在法国梭米耳工业专门学校读书,学习机械专业,同时进行党的活动。这时,他经常通过书信,同黄里州(黄映湖)等讨论“是政治救中国?还是实业救中国?”等问题,得出的结论只能是政治救中国,采取的途径只能是走苏联的道路。也在这个时候,他介绍黄里州(黄映湖)入党。据此,与《川籍留法勤工俭学生加入旅欧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员名单》相对照,可以作这样的推断:1924年,经许祖熊介绍,黄里州加入中国共产党。

由此,可以得出结论,黄里州就是乐山籍最早的共产党员。于是,在修编《中国共产党乐山历史(第一卷)》时,在介绍乐山籍最早的共产党员的内容中,黄里州是首要介绍的内容:

黄里州,又名黄映湖,乐山县人,出生时间不详。1919年秋考入四川留法勤工俭学预备学校。当时的成都,在“五四”运动推动下,正掀起抵制日货的高潮。黄里州在紧张的学习生活中,每天都要和同学们一起走出校门,向群众进行爱国主义宣传和检查日货,凡检查出商店出售日货就给予捣毁或焚烧,以唤起同胞的爱国热情。新文化的浪潮激励着黄里州如饥似渴的学习热情,他经常到昌福馆内的华洋书报流通处购买和阅读新书报,如《新青年》《湘江评论》《每周评论》《新中国杂志》等。无钱购买时,就在书店站着阅读,从中吸取社会主义的新思想、新文化,大大开阔了眼界。俄国十月革命的胜利,“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浪潮,使一批有志青年思想起了很大变化,从书斋走向社会,关心国家命运和前途。黄里州与同学肖树域、穆清(树珊)、程秉渊(子健)、周权(季衡)、许肇棂、李季达等13人组织了一个团体,取名为“劳人团”,以研究社会主义为宗旨。这个组织在学校威信很高,它的主张得到多数同学拥护。黄里州在成都留法勤工俭学预备学校学习一年,于1920年12月15日从上海乘法轮“智利号”去法国,1921年1月20日抵达法国马赛港。到法国后,黄里州被分配到圣塞尔旺公学,学了3个月的法语。后来到史来德钢厂从事造火车轮子的重体力劳动。在艰苦的条件下,他一面做工,一面学习。1922年至1924年,在密鲁士及鲁贝高等纺织学校学习。1922年6月,赵世炎、周恩来、李维汉、肖树域等组建旅欧中国少年共产党(1923年2月改为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同时宣布解散“劳人团”。1923年至1924年间,黄里州加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1924年,经许祖熊介绍,黄里州加入中国共产党。1925年6月,黄里州奉党的指示回国。1926年4月至5月,任中共成都特别支部组织委员。1926年5月至7月,任中共成都特别支部书记兼组织委员。

1926年7月,黄里州自行离开(脱党)后,据周季衡回忆,当年黄里州与周季衡、敬克明、桂万年、王极知等,在成都市陕西街陕西会馆创办“新西南高等实业学校”,时间达一年之久,后被军阀刘文辉查封。在此之后,黄里州的职业生涯和生平轨迹,因为没有相关资料,无法考证。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新中国成立后,黄里州仍在为建设社会主义而工作。因为黄里州撰写回忆录《四川留法勤工俭学运动》的落款时间是1978年12月。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税俊峰(中共乐山市委党史和地方志研究室副主任)

供稿:中共乐山市委党史和地方志研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