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特辑】似水不流年‖李靖
似水不流年
李 靖
“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
如果没有后蜀皇帝孟昶这一对联开中国春联先河,可以说,那就没有一百多年后“只把新桃换旧符”的诗句,甚至可以说就没有王安石的千古名诗《元日》。
在我看来,中国第一春联历史地位,丝毫不亚于稍后几十年同出在成都的世界第一纸质货币交子。
通常说春节就是过年,但不不完全等同于过年,单从时间概念来说,春节只是过年的内涵,法定春节是正月初一到初三这三天,民间泛指除夕夜到正月十五的16天。而过年外延还包括了过阳历年和腊月的准备过年和十五后回归常态的前后春节时段,乃至涵盖回家过年的所有日子,一月两月甚至更长。
春节是指静态的时段概念,而过年还指在此之上的人类活动。
如果以夏历为始,过年的说法有4000年了,而春节的称谓是民国二年(1913年)7月法定的,算起来相差三千大几百年之多,而1913年颁布的法令规定:春节单单指农历正月初一这天。
这一来,对我们这些在外奔波打拼的人来说,一年最主要最基本的两件大事,就是过年和筹备过年。
对联说:年难过,年难过,年年难过年年过;事无成,事无成,事事无成事事成。真是好联,排沓回荡,意味深长。上联说的是难过也得过,是不变客观现实。下联说的是无成也需成,是可变主观努力。
过年的核心春节,所以,年关可以在外,春节必须回家!春节是中华民族几千年的传统节日,有继承和创新两方面。继承的是传统,譬如发压岁钱,除夕吃团圆饭,初二上坟祭祖,初三走亲串友。创新的是红包越来越大,由分角元十元五十一百不断递增;团圆饭里除新添了不少海鲜外,还悄悄加入了合成肉类和转基因食品;上坟时除了烧纸钱外,还有别墅豪车、手机电脑、电视空调甚至美女小姐。走亲访友时礼物变成脑白金脑黄金、深海鱼油、卵磷脂等等。真可谓:年年岁岁过相似,岁岁年年各不同。
《年味》(油画)陈树中(四川美院油画系教授)作(图片来源:书画新风景)
当然,最刻骨铭心的是儿时的年,无忧无虑充满欢笑与快乐……
四十年前,临近年关了,父母在昏暗的灯光下,哆哆嗦嗦拿出那些积攒了一年花花绿绿票证,什么布票、肉票、油票、粮票、糖票......仔细地盘算着怎么样过年。是扯布给我兄妹添件新衣,还是给父亲换个裤头;是割上一斤好肉过年包顿饺子,还是1:5地买猪下水一饱口福;是买上半斤白糖做汤圆馅,还是换成几十个水果糖慢慢咀嚼甜甜嘴巴。每为此事要纠结许久,甚至还会引发争吵!但终究父母亲还是将这些票安排得妥妥帖帖。
对于儿时的我来说,巷口爆米花“嘭”一下震天的响声,就告诉我快要过年了。撮玉米,拿柴火,爆米花出锅前的等待,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四个小兜装满爆好的玉米花,拿上一挂小鞭炮,两颗“地老鼠”,就像一个富得流油的“土财主”,这些东西能让我和伙伴快乐地玩耍上一整天。不是去炸牛屎,就是去烧蚂蚁窝,弄得邋里邋遢。待到满身溅满了牛屎,小脸花的如同京剧脸谱,脏的爹妈都快不认识了,才会兴尽回家。
过年啦( 周军 摄,图片来源:眉山日报)
过年不能打骂小孩,是老祖宗立下的规矩。恐吓说,过年打孩子,全家一年都要走霉运!所以父母再大的火也只能忍着,看见我玩耍的肆无忌惮,父母心里早就默念几千遍“亲生的、亲生的”。
“旧桃换新符”过了一年又一年,过年的压岁红包从两毛涨到两块、五块、十块,我也成长为一个少年。家里的日子也是过的一天天好了起来,过年不再为新衣、肉食、糖果之类的小事而纠结烦恼了,桌上的年饭菜也开始有“四个盘子八个碗”的讲究了。吃团圆饭前要祭出香案,桌上摆上碗筷酒水,母亲亲自主持“请老祖人”仪式,“老祖人”要虔诚地请三次,每个都要请到,这可来不得半点马虎。请罢“老祖人”,一家子就其乐融融吃起团圆饭来,一瓶“健力宝”的甜,留下了我在青春少年里那些清澈纯净过年的记忆。
似水流年,宛如白驹过隙。我羽翼渐丰,如逆风的风筝越飞越高,越飞越远了。青丝早已鬓白的父母,在家中牵着那根系满亲情的风筝线默默守望。过年,承载满满是思念的乡愁与对父母的挂牵。无论一年中是否赚到了钱,过年时,一张回家的车票或机票,胜过一切的期盼。
我早早地窗口排队,电话预约,网上订票,甚至想尽办法混上火车......母亲在家不辞辛劳张罗好了一桌子丰盛的团圆饭,等待我回家不知道又将饭菜热了几遍?父亲为了接我,在寒冬的站台外站立了大几小时,抽完了整整的一包烟。反正,在除夕钟声敲响前能平平安安回家与家人团聚,就成我奔腾岁月里难以忘却的年。
再后来,过年时请“老祖人”饭桌上凭添了父亲的那一副碗筷。母亲也越发的苍老,她还是一如既往努力地张罗,做好一桌团圆饭。记忆的减退,母亲饭菜的味道已大不如前,菜里不是多了糖,就是少了盐。一大群小孙孙绕膝嬉戏,老母亲不禁乐得合不上嘴。但请“老祖人”时母亲总是端着酒杯,面色凝重,略有所思,低语喃喃......
过年,是童年的欢娱,是少年的企盼,是青年的希翼,是中年的乡愁。岁月经年,我在他乡漂泊已然太久太久......但我亦如候鸟,无论他乡再好,漂泊的再远,时间再久,他乡永远成不了故乡,因为我的根与魂魄留在了故乡。过年了,便是候鸟归家的日子。风雪漫漫归家路!这一年再是艰辛,再是不堪,甚至身无分文,但什么都不能阻挡回家过年的脚步。这种与生俱来的渴望,是骨子里流淌着浓浓的乡愁,亲情的挂牵,家的温暖,这一切悄悄地汇聚,静静地郁结,在身体中泛滥成殇。
少小时过年的童趣和记忆,犹如草原上开不败的花朵;长大时浓浓的亲情肆意汇聚,宛如高山上泉眼奔涌出溪流,汩汩流淌,渐渐远方......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李 靖(四川省芦山县作家协会)
配图:方志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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