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一场药根根的狂欢

戴耕泓

一年一度的药市开始了，安静闲适的会理古城，迅速热闹起来。

烟火六月，夏至刚来，端午即到，节气与节日联手给全年做了一个生动的半年总结。会理古城，文墨书香暂时让位于药香，因为，这里有一场药根根的狂欢。会理人的端午节，家家户户炖药根根，这是头等大事，决定着端午宴的圆满指数，更关系着一种情怀，将民俗文化、传统节日浓缩在其乐融融的团聚里，喝一口药根根汤，吃一口粽子，道一声安康。

会理端午宴（图片来自网络）

有两千多年历史的端午节，深深浸透在国人的血脉里，这个夏季里最重要的节日，似乎与气温一样，总是火热。各地的文化风俗造就了不同的端午风情，赛龙舟、包粽子、挂艾草菖蒲不一而足，而会理人的端午节却与药根结缘，这是关于药根浓香里的文化记忆，更是川滇相融的时光故事。

端午又称端阳，会理人五月初五过小端午，五月十五还要过大端午，从来就有“一月两端阳”的传统风俗，热爱生活的会理人就是要把这个节过得透透的，这是独一份儿。当其他地方的人们已经挥别端阳节时，会理人又在劲头十足地准备过大端阳了。

端午会理万人宴（付永鹏 周能发 摄，戴耕泓 供图）

在端午节前，老乡们就要去大山里挖药根，他们都是大山庇护的孩子，对大山了如指掌。什么样的山出什么样的药，什么样的药要怎么去采。这是乡里人家的秘籍，口口相传、无师自通，爷爷教会爸爸，爸爸教会儿子，就这样，一背篓、一背篓的药根根从山里采挖出来，结实的汉子摔出成串的汗珠，将各种各样的药根运到县城里来，铺开了药香扑面的药市，长达半个月之久，沸腾的药市里人头攒动，能干的主妇们是采购大军，可以每天去逛几次，精准地把皮薄、肉厚、化渣、易炖的药根根捕获在菜篮里，这是一门大学问，却没有教科书，外婆教会妈妈，妈妈教会女儿，她们个个是行家。外地人只能远远观望，药市里的热闹是本地人的，他们好奇地看着市场里一堆堆药根根，识别不得，无法下手。

会理端午宴上的药根汤（图片来自网络）

为什么要吃药根根呢？会理地处西南偏安一隅。历史上西南边陲一带，原始森林密集，山高林深多瘴气，封闭而落后，当地疟疾时有发生。农历五月初五，这是一个水土置换的节令，寒气暑气交换，是一年中的一个转折。民间医生认为，这是一年中最易致病的时节，所以，需要吃一些药物来驱除一年的浊气，同时也需要补益正气来抵抗气候变化可能带来的疾病。端午阳气最盛，端午节采集的草药材最有药效，有“端午节期间，百草为药”的说法。所以每年端午节的前夕，摆满了根根草草，形成药市。

会理端午宴上的药根汤（付永鹏 周能发 摄，戴耕泓 供图）

药市上摆的都是可以食用的野生中药，主要有牛蒡根、牛口刺、沙参、玉竹、党参、秦归、黄精、茴香根等，各种药根都有一定的药效，清湿热、健脾胃、除浊气、提神益气等，用现在的说法就是食疗，中医养生，在滋补中增加抵抗力，预防疾病。

会理端午节药市（付永鹏 周能发 摄，戴耕泓 供图）

药根根清香自带甘甜，与苦味的中药汤汁相差甚远。做药根根汤，先要用土鸡、排骨、猪脚、火腿小心炖煮，制成一锅油香醇厚的浓汤，再将洗净切块的药根根放入，半个小时后，期待了一年的药根根汤煲好了。来自山野之药根在油汤里，在高温里扑腾、交融，纯朴的药香得以释放，坚硬、桀骜从药根上一寸寸褪去，最后成为一锅绵软、柔顺的阳春白雪，凝聚成会理人端午宴之魂，也成为古城的一张民俗名片。

会理端午节药市（付永鹏 周能发 摄，戴耕泓 供图）

会理举办了几年的“端午万人宴”已经深入人心，无论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齐聚古城古街，在古风古韵中，万人同庆，共祝安康。今年因疫情防控，会理暂停举办“端午万人宴”，但别具一格的“云上端午”活动，同样能满足大家对端午节的盼望。

会理端午节“游百病”（图片来自网络）

药根除了上餐桌，还可以入浴汤。药浴，选择透骨草、艾草、枇杷叶等加水煮，滤去药草后取药汤而浴。端午期间，我国不少地方有煮草药水沐浴的习俗，在广东，用艾、蒲、凤仙、白玉兰等花草;在湖南、广西等地，则用柏叶、大风根、艾、蒲、桃叶等煮成药水洗浴。雅称沐兰汤，据说可治皮肤病、去寒湿邪气。

四川只有会理有食药根根的风俗，而云南的普洱也有这一风俗，让人奇怪的是相距遥远的两地在这一节点上悄然重合，两地间的城市、乡村却没有这风俗。这一连接难道是飞跃中完成的吗？还是中间又发生了什么沧海桑田的故事，只有留给后世之人去探寻了。

会理端午宴上的药根汤（付永鹏 周能发 摄，戴耕泓 供图）

药与病仿佛是同胞兄妹，执着而智慧的会理人在端午节要把驱病强身这一主题进行到底。“游百病”，这是端午节这天的重头戏。丰盛的端午宴后，黄昏时分，清凉的风吹走了炎热，万人空巷，满城男女老少都走出家门，往郊外而去，滨河路沿线都是人，这一团，那一簇，朝不同的方向前行。据说，在端午节这天“游百病”后，一年都不会生病。当然，这只是对生活的美好祈愿了，不过，“饭后走一走，要活九十九”，这一俗语是有生活大智慧的。传统习俗既然在时光的长河里一直延续，自然有其道理。

会理县游百病习俗（付永鹏 周能发 摄，戴耕泓 供图）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戴耕泓（四川省会理县会理会议纪念地景区管委会）

配图：方志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