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燕辉(四川蓬安)
我一大早起床,推开窗户,滴滴答答的冬日小雨,飘打在脸上,与热气的接触,迅速顺着脸颊流进了脖子,让人一惊,立马关上窗户,闪躲进屋。 刚一坐定,幺妹就打来电话,祝福春节愉快,并拉起了家常,聊起了小时的年味……过年啦(周军 摄)
起初聊得很愉悦,聊着聊着就几次哽咽在喉咙,瞬间把我们兄妹拉回到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那时物质匮乏,过年的浓味从入冬过后就逐渐进入状态。
杀年猪是很多家庭必备的年货,那时吃边猪,就是一条整猪杀后要上交国家一边,包括内脏。有的家庭经济稍微好点的,把猪板油的另一半勾(买)回来,还有大肠,心、舌、肝、腰,小肠的一部分。小肠主要是灌香肠用,香肠所灌的主要内容,一般用少量的边角肉、猪血、猪肺,再加点调料,香喷喷的香肠就灌好了,并挂在灶台上烟熏;大肠也要用是先备好的,并用制成弯曲的柏树条,缠绕在上面挂在灶台上烟熏,到第二年荒月头上用着油来吃面抄菜;半边猪的肉通过腌制,在用棕榈树叶挽成扣套在肉上,也一并挂上灶台熏制。烟熏腊肉(图片来自网络)
入冬后,父母就要开始给我们备新衣好过年穿,不让我们在其他孩子面前丢脸。那时的衣服都是染蓝布做的,不论大人小孩都要做一套,条件稍微好点的,还要做棉衣棉裤,三九天就要拿出来给孩子们穿。 妈妈穿针纳线做鞋也必不可少的,这项工作准备时间比较长;一般上年春笋掉壳时,就把笋壳捡回来,用刷子除掉笋壳上的毛,放于床铺下面压平备用。妈妈及奶奶她们很有智慧,用纸在别人家去替(剪)很多大小不等的鞋样回来,将鞋样固定在笋壳上,用剪刀沿纸样边剪下来,另外还要用棕榈树下面的包叶,用鞋样剪下来,与笋壳一起做鞋底和鞋邦,再用不能穿的旧衣,在夏天用米面浆糊打成布壳,外面再蒙层新布;从农闲起扎鞋底到入冬后上鞋邦,每一针一线都饱含着妈妈的深情和浓浓的爱。 过年做灰搅水馍馍,也是一件技术活,一般在腊月间家家户户都要开始做了。先将米浸泡十多个小时,用石磨推好,搅馍馍之前,还要用稻草烧成灰,再过滤成为碱水,沉清后备用,把推好的米浆倒入锅中,一边烧火加温,一边用铲子不停的搅拌并加入适量的稻草灰碱水,使其颜色逐渐变淡黄,并有熟后的米香味出来就用盆盛好待做成型;形如纺棰,中间大两头小,放到簸箕上冷却。妈妈每年做得很多,除送一部分给亲戚外,年后盛下的就用缸子装起来,用稻草灰碱水泡,可以吃到来年的三四月间,甚至更长。灰搅水馍馍(图片来自网络)
过年桌上还有腊豆腐干。这种豆腐干比现在市面上的豆干要香很多倍,在入冬后就要开始做。这项活又得要妈妈亲自干,其他家庭成员帮忙,从黄豆礳浆到点制豆腐,压干水份,包浆成型后,用刀划成三寸见方的格状豆腐块,在放入用篾条编制的豆腐篮子里,挂在灶台上烟熏。吃之前用水泡并洗净灰尘,放到煮腊肉锅里一起煮,切条切片,随便烹调成各种美味小吃,作下酒菜巴适(好吃)得很。川北烟熏腊豆腐干(蓬州闲士 供图)
除夕的头天,家庭主妇们都要将第二天过年的好吃东西备好,特别是煮腊肉时,沙萝卜是必须的间菜,因它必须应一冬小孩们唱的童谣:“沙萝卜,咪咪甜,看到看到要过年,娃儿想吃肉,老汉莫得钱……”。第二天除夕一大早,妈妈就要上灶台,煎、炸、拌等。煮熟的猪头猪尾,已经很撩起我们小孩的味口了,猪葱和猪尾是用来敬神的,另外还要一刀两寸见方的熟腊肉做案头,鸡头也必须留下敬神,这几样敬神案头备好后交给家中男人们,到祖先坟头祭祖请祖。我们好吃的小孩常围着妈妈灶台转,时不时妈妈会赏一块骨头给我们慢慢嘶咬,满含感激和可怜兮兮的表情让妈妈也捧腹大笑。 男人们敬神回来后,就急着贴对联,把滤干饭的米汤刷到门墙上,将一副副表示吉祥喜庆的对联贴上,那时的春联也是大人们自己写的,有的不会写,就找村子里会写字的文化人写,都是免费的。 年三十中午,一家人团团圆圆围坐在一起,按长幼有序,辈份高的先入上席,其余依次入坐,胆子大的把鞭炮一放,就正式开席,长辈先动筷,晚辈接着才能吃。 除夕晚上守岁,也是很有趣的一件事,一般晚上到十二点前,就会将一分、二分、五分、一角的人民币准备好,先从小额面币给,逐渐发大的人民币。但不管怎样,我们都高兴得不得了,直到守岁结束,我们才陆续离开。 时过境迁,昔日的年味已成为过去,再也找不回,特别是妈妈的味道,更是一种怀念。时代的变迁,让人失去很多的同时,也感觉社会的进步,生活水平的提高,不也是一种另类的年味吗?2020年1月,106岁的马识途题字留印的“福”字(蓬州闲士 供图)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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