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绝书》“绝”在哪儿

之江轩

2月4日晚,《典籍里的中国》第二季第五期品读了首部与方志相关的典籍《越绝书》,讲述了千年前波澜壮阔的吴越往事。

一时间,#典籍里的中国越绝书#、#撒贝宁对话杨慎 见证勾践绝地反击#等话题九登热搜榜,再度掀起“典籍热”。一部几乎被遗忘的千古“奇书”,借由荧屏走进当代人的视野。网友评论说:“节目组是懂选书的。《越绝书》看似小众,实则意义独特。”

我们不禁思考,《越绝书》到底“绝”在哪儿?伴着穿梭时空的光影,且让我们一一探寻。

《典籍里的中国》第二季第五期节目海报(图源:央视网)

一

《越绝书》是一部内容扣人心弦却充满谜团的“绝书”,它的第一“绝”在于浓缩了华夏数千年历史。

梁启超就曾指出,《越绝书》中“有价值的记载颇不少”。书中记录的山川湖泊、城池道路、陵墓宫殿、农田水利等,像一块块拼图,勾勒出一幅瑰丽神奇的吴越文化全景图。

从历史意义看,这部今存15卷19篇的典籍,上至大禹时代,下到东汉初年,旁及诸侯列国,对这一历史时期吴越地区的政治、经济、军事、天文、地理、民族、历法、语言、习俗等均有所涉及,是研究我国古代社会尤其是吴越地区历史文化的重要典籍。

其实,史学家们历来对《越绝书》的认识各不相同。譬如,因为它记载了吴越相争的历史,所以有人认为它是“史书”;又因为它记载了越王勾践十年生聚、十年教训,最后兴越灭吴、逐鹿中原的经过,又被认为是一部“兵书”“复仇之书”;还因为它记载了相关地区的工场矿山、农田水利、地域物产等,因而也被视为一本“经世致用之书”。

《越绝书》记载的内容非常丰富,也非常有趣。春秋战国乃至秦汉时期吴越地区的许多资料,有赖于它而保存了下来。

我们或熟悉或听过的大量历史典故,都栩栩如生地记载于此书中。比如,《越绝书》所主要记述的吴越争霸的历史,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复国灭吴,后越又被秦所灭。一部看似籍籍无名的《越绝书》,以无声诉说了“何以中国”。

再比如,众所周知,吴越两国的都城分别是现在的苏州和绍兴。而越都是勾践在位的第七年,即公元前490年时,命其臣范蠡开始修筑的,先修小城,再修大城。《越绝书》中也同样记载了“小城”“大城”的具体情况,并将建城时间、规模和特点写得十分清楚。

《越绝书》虽然只有寥寥数万字,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能以小见大,折射出中华民族融合大背景下,不同文化扩散传播、生成影响的历程。

“浙江学子如果不读一读《越绝书》,那是终身之憾。”曾任杭州大学历史系教授的著名方志学家仓修良先生曾在课堂上说。为此,当年旁听课程的杭州大学中文系学生慎海雄听完课后,当即赶往古籍书店,淘到了一本品相残破的线装本《越绝书》。一口气读完全书的他,被家乡激荡千年的风云往事深深震撼。如今担任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台长的慎海雄还谈到他在大学时的这段经历。

《越绝书》(图源:中华书局1912)

二

不得不提的是,《越绝书》是我国地方志的鼻祖。《越绝书》第二“绝”,在于它在地方志领域的源头性意义。

《越绝书》之前,《永乐大典》《汉书》《礼记》《诗经》等已先后亮相《典籍里的中国》。《永乐大典》被誉为“世界有史以来最大的百科全书”,《汉书》是我国第一部纪传体断代史,《诗经》是我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而许多人闻所未闻的《越绝书》,为何能和皇皇巨著并列?

其中一点原因,在于《越绝书》作为一部地方志,是一个地方历史记录和文化传承的重要载体,可谓是越地浓缩版的“百科全书”。

“一方之志,始于《越绝》”,是清代著名学者毕沅、洪亮吉的观点。其实,早在明代万历年间,《绍兴府志》在记及《越绝书》时就指出:“其文奥古多奇,《地传》具形势,营构始末,道里远近,是地志祖。”此后,至清、至民国、至新中国成立后,均有学者认为《越绝书》“开方志之先例”。

书中记载了很多越地的“冷知识”。

比如,浙东运河是世界文化遗产中国大运河三大组成部分之一。《越绝书》中记载:“山阴古故陆道,出东郭,随直渎阳春亭;山阴故水道,出东郭,从郡阳春亭,去县五十里。”其中的山阴故水道,就位于今天的绍兴,是浙东运河的核心和标志性河段。山阴故水道的构筑早于越王勾践时代,至勾践时又加以疏凿和整治。

又如,第四卷《计倪内经》在分析越国的地理环境时写道:“交错相过,波涛浚流……浩浩之水,朝夕既有时,动作若惊骇,声音若雷霆。”浙籍经学家俞樾在《读〈越绝书〉》中称:“此言江水海水,交错相过,而波涛浚流,声若雷霆,即今钱塘江之潮也。自来言涛者,莫先于此。”这是关于钱塘潮的最早记录。

此外,先祖们的语言习惯也在《越绝书》的字里行间闪现,弥足珍贵。书中记载:“越人谓盐曰‘余’。”它记录的就是古越语。除了今天的“余杭”“余姚”,萧山还曾名“余暨”......为什么浙江地名中含“余”字的那么多?原来好多地名的由来,都与历史上产盐有关。

今日重读《越绝书》的意义,在于能够稽考古代吴越地区的历史文化、山川形势和风俗民情,也让历史的温度、文化不朽的生命力,透过典籍一一被感知。

三

最后说第三“绝”。《越绝书》之“绝”,更在于书中所蕴含的思想精髓、卓越智慧。

在《越绝书》中,我们可以看到它所记录、推崇的那些思想闪光之处:“士民者,君之根本也”的民本思想,“取舍以道”的仁义精神,“存无忘倾,安无忘亡”的忧患意识,“宁失千金,毋失一人之心”的为政智慧,“天贵持盈”“地贵定倾”“人贵节事”的人生哲理……

比如,越国发奋图强的精神,勉励了一代又一代后世之人,激励着人们开拓进取、知难而上。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从大禹的因势利导、敬业治水,到勾践的卧薪尝胆、励精图治……都展示了浙江深厚的文化底蕴,凝聚了浙江人民求真务实的创造精神。”

而绍兴市的城市精神就是以卧薪尝胆、奋发图强、敢作敢为、创新创业为基本内涵的“胆剑精神”,它早已融入绍兴人的血液中。

先贤颂扬的思想,穿越千年依然熠熠生辉,滋养一方土地,让古今情感同频共振。

看完《典籍里的中国》之《越绝书》,广大观众尤其是“包邮区”观众不仅增强了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认同感,也生发了对家乡的眷恋感和自豪感,感慨我们的家乡、我们的祖国就是这样生生不息。

今日绍兴(图源:绍兴市人民政府网)

虽然说,在每个人的眼里,《越绝书》都有不同的一面,但我们欣喜地看到,其中蕴含的这些思想精髓,千百年来不但没有消弭,还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焕发出新的生命力。

《越绝书》,绝,也不绝。这座名副其实的“文化富矿”“思想富矿”“精神富矿”,值得久久挖掘。

来源:浙江宣传

作者:之江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