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最后的熊猫”到“快乐的熊猫”——刘宏葆与乔治˙夏勒关于大熊猫的精彩对话
为期一个月的“2019中国(四川)大熊猫国际生态旅游节”于9月29日在成都正式开幕。作为四川省进一步扩大大熊猫科研、保护、发展国际合作交流的平台,节会吸引了国内外相关领域的专家学者齐聚成都,谋求共识与合作。
节会期间,身兼四川省林草局局长、大熊猫国家公园四川省管理局局长双岗双责的刘宏葆,亲切接见了来自美国的著名博物学家、世界野生动物研究标杆人物乔治˙夏勒博士,与他展开了一场关于大熊猫的精彩对话。
乔治˙夏勒是第一位受委托在中国进行大熊猫保护研究的西方科学家,他在中国的研究从上个世纪80年代初一直持续至今,先后研究了大熊猫、雪豹、藏羚羊、藏野驴、野牦牛等野生动物,并为中国政府提供了一系列有效的保护建议,他也是此次节会表彰的“大熊猫科学研究和保护终身成就奖”四位获奖人中唯一的一位外国专家。
以下是对话实录:
刘宏葆:我认真拜读了您写的《最后的熊猫》一书,一个外国人不远万里来到中国,用几年的时间在山区艰苦的环境里追踪大熊猫的足迹,了解大熊猫的生存状态,专心致志地完成调研工作,非常不容易,这种精神特别值得我们学习。
乔治˙夏勒:我小时候住在德国,从小就喜欢在附近的森林里看植物、看鸟,后来我去了阿拉斯加大学,在那里跟着研究生出野外研究野生动物,我意识到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并立志成为一个博物学家,这样既可以研究动物,也能参加很多人类学的研究,还可以以此为生。所以,我去了非洲研究大猩猩和狮子,去了印度研究老虎和鹿,后来又来到中国研究大熊猫。
刘宏葆:在中国做大熊猫的研究工作,您觉得最难的是什么?
乔治˙夏勒:其实野外的工作环境都差不多,要远离城市便捷生活的诱惑,克服种种生活上的不便,以及同事之间因为文化背景差异带来的理念上的不同。我当时最担心的就是,中方同事如何来适应我这个外国人。胡锦矗教授是中国方面与我对接的主要人员,回顾我们的合作过程,密切而又愉快,他永远怀着冒险精神,对自然界充满好奇。在大熊猫的研究方面,胡锦矗、潘文石、吕植等专家做了大量的工作,跟他们比起来我所做的工作是微不足道的。而且,让我感到非常满意的一点是,中国的政府领导人会倾听我们的意见建议并采取行动,可以让我们的调查研究产生可见的结果。
刘宏葆:我看到很多研究野生动物的专家都把研究的重点放在实验室或者动物园,但是您的研究永远在野外,是否在您看来野外的研究工作更加重要?
乔治˙夏勒:为什么我们说保护大熊猫就是保护人类自己,因为大熊猫、老虎以及其他动物,都只是它们所生存的自然环境的象征,我们保护它们,就是保护它们的栖息地,保护物种基因库,保护人类生存所依的重要资源。养殖应该是最后的手段,科研也只是辅助,我们首先要维护的是它们在野生环境中的生存。所以,野外的调查研究是最基础最重要的工作。要了解一种动物,至少需要30年,不能仅仅依靠项圈,需要有人在实地对它们进行观察和记录。
刘宏葆:当前我们正在大力推进大熊猫国家公园体制试点,这个公园横跨四川、陕西、甘肃三省,涵盖了最主要的大熊猫栖息地。建立这样一个公园,主要是解决大熊猫栖息地破碎化的问题,通过生态修复打通基因交流的通道,通过增加基因交流的多样性维护野生种群的健康繁衍,让大熊猫在一个真正属于它们的家园活成它们本来的样子。这一举措,与您所倡导的维护野生动物在野外环境的生存不谋而合。
乔治˙夏勒:从建立自然保护区、开展圈养繁殖、进行野化放归,到现在建立国家公园,中国政府为推动大熊猫保护做了很多工作,可以说,中国这几十年的成就超过所有国家。这也是我喜欢在中国工作的原因,中国已经愈来愈清醒地认识到,自然资源不只是供经济利用,也是中国辉煌文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基于国家的未来前瞻和历史认同,都必须妥善保护。但是野外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要建设好这个公园,需要的是能够真正把管理工作落到实处的人。
刘宏葆:我们在推进国家公园建设的过程中也面临很多的挑战和困难,比如人的问题。目前大熊猫国家公园范围内生活着约9万余人,这些人怎么办?进行整体搬迁,难度太大,不搬,必然会影响到公园的管理。
乔治˙夏勒:既然这是一个以自然保护为主要目的的公园,就不能留太多人。把人迁出去当然是最好的,如果人太多不能全迁,就要跟他们达成保护协议。美国建立黄石国家公园的时候,就对大批土著居民实行了搬迁,并跟他们签署了协议,在一个固定的时间进入公园割草,并于固定的时间出来。
刘宏葆:“点上聚居、线上旅游、面上保护”是我们提出的解决方案之一,就是把公园核心保护区的居民搬迁到公园外集中居住,在一般保护区划定一定的旅游线路,满足游憩、科普教育等需要,从而实现对整个公园的全面保护。
乔治˙夏勒:你们做了很多思考和研究。就野生动物保护来说,政府的决策起决定作用,所以在拟定任何一项计划的时候,都要仔细地、全面地去推敲。大熊猫以及其他一些珍稀野生动植物,经过几百万年的演变生存至今,我们要小心地对待它们。
刘宏葆:是的。熊猫与我们这一代人或者几代人,都只是短暂的相会,但是我们希望它能够陪伴人类长久地走下去。我们也希望,大熊猫国家公园作为珍贵的自然遗产能够永远传承下去。
乔治˙夏勒:我很高兴能看到这样的局面。
刘宏葆:当初您写作《最后的熊猫》的时候,对大熊猫的未来充满了担心,现在再来看待这个问题,您还会那么悲观吗?
乔治˙夏勒:当然不会。未来我如果再写熊猫,我会写《快乐的熊猫》。
刘宏葆:我们会一代一代努力下去,让最后的熊猫成为永远的熊猫、快乐的熊猫。
乔治˙夏勒:对,还有大熊猫所伞护的所有物种。未来如果你们需要我的帮助,我将尽我所能。祝你们成功!
刘宏葆将《影画中国》之熊猫家园长卷赠予乔治.夏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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