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犍为地区红灯教活动始末

犍为县地方志办公室

一、红灯教起义的背景

犍为地处西南边境,人民以从事农业生产为主,工商业不发达,但外国帝国主义并不放过这样一个农业古县,首先是天主教传入犍为。

清咸丰十年间(1851—1861),驻在宜宾的法国天主教传教士,沿岷江而上,在犍为麻柳场(今新民镇)铁炉寺(今铁炉乡)修建教堂传教。当时两镇乡姓汪的人多数入教。几年后,箭板、孝姑、下渡、清溪、竹根、罗城等地先后设天主教堂,并办小学校。

光绪壬辰年(1892),英美两国见法国教士传教发展,他们也要在县内北街合办真道堂传耶苏教。《犍为县志》载:“光绪十八年(1892年)十二月廿六日,大雪三日,西人来县设真道堂,传耶苏教。”宣统元年(1909),在县城南街将罗姓民房改建教堂,从北街迁到南街,改名福音堂,并附设小学一所。从此,耶苏教堂也相继在县内各场成立。

据1931年不完全统计,犍为县有天主教徒七百多人。那时来往犍为的传教士很多,或称先生、牧师、神父,其中最为老百姓痛恨的是法国的谢绳艾,英国的巴某某、培某某,美国的姚某某。他们以“博爱、平等、自由”等教义,大肆发展教徒,并插手地方政府,干涉政治,欺压百姓。

成都平安桥天主教堂—天主教成都教区主教公署(蓬州闲士 摄,方志四川供图)

二、红灯教起义原因

当时四川各地发生的教案,激起四川人民的愤怒,犍为境内也不例外。教民欺压平民百姓,教堂袒护、干涉官府的事越来越多。光绪三十年(1904),犍为知县李端愷被教民诉讼纠缠得不可开交。他慑于帝国主义的势力,断了大量的冤案,更激起人民对传教士的普遍仇恨。如果地方官不按传教士的意旨办,触犯教民利益,并要挟清朝政府撤换地方官。如此,日积月累,人民忍无可忍,又受到四川各地教案和成都、乐山等地教案的影响,犍为就爆发了红灯教起义。

三、“红灯教”起义概况

(一)据民国版《犍为县志》记载:“红灯教者,光绪庚子(1900年)揽乱京师酿起八国联军入京,结果赔款议和,罪大恶极之义和团余孽也,其教邪甚,愚夫愚妇以其供俸关圣、观音,故迷之者众。其术、于所供关圣、观音位前设一碗水,陈列各种器械,皆庙宇神象手持木造器械,如关圣之青龙刀,悟空之金箍棒,桓侯之鞭,韦驮之降魔杵,罗汉之戏龙珠、伏虎圈等。凡入教须洁身诚意誓不外泄。晚间,教头于地画一圈,令奉教者立其中,裹红巾、紧闭双目,首念观音洁身咒,次念关神拳咒,倾即昏迷仆地,扶起,将手作开弓势.旋即跳舞,是为神拳。故此教徒,政府称为拳匪, 拳毕又仆地,口中喃喃作语,语毕跃然而起,自谓某神下降,所作态度,酷肖某神。即素来笨拙无比者,一时灵动异常,是谓降神。又分天煞地煞两派,天煞神降,登高台。地煞神降席地坐。降为何神,即用何种器械,各庙宇神着衣冠及持器具悉为伊等盗去,置之棚中,认为至宝。凡盗窃神物,名曰盗宝。谓得之可以御刀枪,虽外洋火器之利,不足惧也。降神毕半晌方苏,自亦不知其所为,不苏者教头以神水喷其面即苏。其操练处曰棚子,每棚又曰一碗水(凡说某处有一碗水,即是有一棚人)每碗水限百人,满又觅地另设。扑诚而奉教久者为棚长,掌水碗。堕其术之愚夫、愚妇,成自信能封刀枪,具封枪咒云“天连天、地连地,何方来了土地神,奉请何人封枪口,洪钧老人封枪口。说不响,就不响,弟子金身来拜仰,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鄙俚如此。该教头于北京庚子酿祸后逃窜四方,分头煽惑,从之者众。光绪壬寅二十八年(1902)八月,举事于成都,随即扑灭。三十年(1904)二月初六,集县属各地入教之愚民,男女数千,攻城时方晌午,被防军营带朱登五,率五十人,败于北门外舞凤山,擒斩甚众,其所斩获,有穿神袍,戴神帽持神械,及持罗汉堂泥龙虎者,有以竹笼提二家猫者(据称是神龙神虎,能大能小,要吃贪官污吏,土豪劣绅,要咬洋人及读洋书者,愚蠢可怜之状,目不忍睹(未攻城之先,声势已大,四乡纷纷具报,保正被杀,教堂被毁,教民被杀时,知县事李端愷上闻,所以防军朱登五奉令到犍。)而犍为之见九子枪,即自此始。(防军用具,一般不识,以其机柄如锥牺,又呼为锤子炮)此皆记者当时所亲见也。厥后,宣统辛亥三年(1911)正月十五日半夜,金吾不禁之时,突然而起,只十数人,由南门闯入,逢人乱砍,一时箫鼓寂然。县署派队,登时扑灭。跟随捕获数人,悯其愚也,锢久而后释之。反正后,亦时有所闻,俱以警觉早,未成巨变。究其所以然,愚民爱国无方,恶枪同志,邪匪乘机煽动,谓其术能封刀枪,避刀斧、诛奸回,临阵如有神助,所以相率信奉,而不之疑。及其失败被获,遭屠戳,而亦不惧,孰使之然乎?虽曰邪术,亦小民嫉世之心深矣,拔本塞源,是所望于清明之政治,若徒责其邪而诛之,不亦大可哀哉。

“红灯教、乱四乡、捣毁教堂、学堂、杀毙教民,书役,团丁等,事平后除书役、团丁,由地方官酌予恩恤外,其毁伤教堂、教民,法国教士,大起交涉,索赔银一万二千两,结果赔银八千五百两云。”

(二)据民国版《犍为志·武备》记载:“光绪三十一年乙巳(1905年)春正月,红灯教匪陈廷壁等,各乡传教,纯以神水符咒,哄惑乡愚,谓能涉水.封枪、刀、炮不能进身,聚众日多,遂谋仇杀,打毁教堂、杀戮教徒、甚至寻仇报复。初由舞雩场.杀保正王辅垣,继杀三咡塘文生袁伯祥,县城闻报,闭城防卫,禀调巡防帮带朱登五来犍,二月初六日,教匪即集大队,由石板溪、塘坝口攻城,朱至凤凰山,朱军出城击杀,擒斩甚众,追击至五里桥,巡防军后队哨官杨华封,亦由嘉定开至,相与夹击,匪遂大败。逃聚龟头寨,朱军攻之未下,巡防统领樊率兵,由溪厂直攻罗城场属之铁山,省城统领柴作舟,亦率提标后营,赴犍城助剿,三月始平。”

(三)据新编《犍为县志》记载:1904年(光绪三十年)正月,犍为红灯教正式起义了。各乡普遍行动起来,其中以舞雩乡、清溪镇、罗城镇、石溪镇等地更为活跃。

舞雩乡以王仲槐、彭全兴、彭大厨子、彭二厨子为首的红灯教聚众千余人,公开提出“仇教灭洋,杀尽贪官污吏”的口号。他们的正义行动,首先遭到袍哥大爷当地保正王辅垣(即王仲槐的父亲)坚决反对,出面要挟他儿子王仲槐退出红灯教,否则便要到县告官。仲槐不从,王辅垣欲去县告发,王仲槐当即将其父扭回家中说理,劝其父参加红灯教,共谋推翻清朝,仇教灭洋。王辅垣坚决不干,一定要王仲槐去官府认罪,王仲槐已决心站在群众—边,坚决起义,父子二人翻脸。王仲槐毅然大义灭亲,杀死了父亲王辅垣,立即率众起义。红灯教起义队伍杀奔三咡塘(今岷东乡),首先杀死当地文生袁伯祥、袁子衡,继后,又率众向石溪场进发。据老人王光华回忆:“那年正月初几,几百个红灯教徒,从沙咀渡过岷江,他们手持木关刀、木鞭、矛子、棍棒。沿途队伍整齐,秩序良好,对百姓秋毫无犯,专打教堂,专杀教徒。到了石溪,打毁“福音堂”,搜捕反对者严福盛(已逃未获),作进攻县城的准备。”

在清溪,以洛江坝汪吉波、夏洪万为首,聚众于川主庙鸣炮起事,拿起红旗遍街大喊“红灯教”来了!好百姓不要跑!”当天,木林坡以“张大木头”为首的红灯教徒,在清溪老鸭街与汪、夏的部队会合。但是,清溪是一大镇,当即遭到保正黄炳辉的镇压,起义失败。黄炳辉捕获红灯教徒一人,以乱刀砍死,并剖腹取肾,做菜食之。

罗城镇以李调阳(外号三老子)、李恒阳、胡国安为首,率起义教徒火烧清真东西二寺,杀死教徒“欧糍粑”。再捉蔡保正,因蔡外出未获,将蔡家粮食财物分给群众,红灯教徒颗粒未取,纪律严明,随后,率众来攻县城,因城内早有准备,没有成功,退回铁山驻扎。

1904年二月初六,红灯教徒数千人,由石溪乡、塘坝乡出发攻县城。个个头上都围有红巾,手持刀,矛、棍,捧。在五里坪、凤凰山一带安营扎寨,架起几尊木炮,准备动手攻城。当时调来犍为的清军巡防帮带朱登五,率巡防军出城攻击,巡防军用的是九子枪,且训练有素。红灯教徒刚集合组织起义,用的是大刀、矛子,尽管武器不如清军,但非常勇猛。经过一阵恶战,伤亡惨重,又被巡防军后队哨官杨华封夹击,终于被清军打败。红灯教徒被打死三百余人,被俘一百余人,均遭杀害,于凤凰山下挖沟深埋,形如红苕埂。余部败退至黾头寨,朱登五军攻打未下。巡防军樊统领率军攻罗城铁山上之红灯教。省城统领柴作舟率提标后营赶来犍为镇压。此后,清军提出“普杀普剿,鸡犬不留”的口号。舞雩红灯教首领王仲槐,被其亲兄王伯槐擒杀;清溪“张大木头”,罗城等地的红灯教首领先后也遭毒手。犍为红灯教起义被残酷地镇压下去了,而且累及无辜,如龙孔场人唐双发,本来不是教徒,因株连判了死刑,其子唐天和,很孝顺,匍匐爬到公堂,要求代替父亲死,知县李镜清同意放他父亲,把儿子杀了,远近乡民,无不悲哀叹息。到了宣统三年(辛亥)正月十五日夜半,红灯教徒,又—次起义攻城,结果也被扑灭下去。“反正后,亦时有所闻,俱以警觉早,来成巨变。”直到清政府被推翻才停止。

四、红灯教起义之后

红灯教在犍为起义后,沉重打击了帝国主义传教士和仗势欺人的教徒。从此,不少教徒退了教。未退教者,也不敢公开去教堂做礼拜,也不敢公开宣扬是教徒了。外国传教士也在人民中搞臭了。后来,还是由于中国政治腐败,传教士又开始活动起来,教徒又以势欺人,有的利用宗教庇护自己罪恶行径。如光绪三十一年(1905)冬,县城恶人李朗泉(人称李六王爷)买的猪死了一头,硬是要中间人包大娘赔偿,多方面逼迫包大娘。受逼不过,又无人说公道话,一气之下包大娘吊死了。知县李镜清得报后,立即验尸,毫不迟疑地要拘捕李六王爷。这个平时从未把县爷放在眼里的恶人,这次弄得慌了手脚。于是托人送包袱(贿赂),他料想知县要的是钱,也不敢过分得罪他。谁知事出意外,知县不受贿,坚持拘捕他。六王爷索性推倒祖宗牌位,去当天主教徒,入了教就像逃到国外一样安全。他送了传教士一座大房子和一批银子,果然被接收入教了。一旦入教,身受洋人保护。传教士谢纯爱大摇大摆来到县衙内找李知县讲情。不料李知县断然拒绝,坚持公事要在大堂上见(堂见,就是要按中国礼节法制叩见)。这个传教士受不了这分气,上书四川总教堂,果然四川总督在帝国主义要挟下,将李镜清知县革职,包大娘的冤案也就石沉大海。不过这个李知县,过去镇压红灯教,杀害无辜的人,这次能转变为秉公办事,申张正气不幸遭到革职,也是难能可费的。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撰稿:四川省犍为县地方志办公室

供稿:中共乐山市委党史和地方志研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