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特辑】九〇二的第一个春节‖任勇
九〇二的第一个春节
任 勇
我从1965年随父亲到梓潼,到1990年赴绵阳参加九院整体搬迁科学城的前期工作,基本经历了902地区从选点到撤点的全过程。在902地区生活和工作的25年中,脑海中最常想起的还是初到梓潼时的一些经历和见闻,特别是1966年在梓潼度过的第一个春节。
我小的时候,我们家在北京塔院居住,我在北京九一小学上学。
本文作者北京上幼儿园时留影
住在梓潼县委大院
1965年,国家决定在大西南建设代号为902工程的基地,以梓潼县为中心,包括安县、剑阁和江油等县的一些地方。
我在北京九一小学上到五年级的上学期。1965年12月,快放寒假时,父亲从四川回来,然后和母亲一起带着我和妹妹乘火车返回四川,来到了梓潼。
到了梓潼后,就住在县委大院的县委招待所,当时902工程指挥部的书记兼指挥长刁筠寿伯伯、副书记袁冠卿伯伯和副指挥长李英杰伯伯等都住在这里。父亲说,前段时间,一直为了902选点的事到处奔波。现在,领导们已确定在梓潼地区建点,以后不会长途外出了,所以就把我们家给搬了过来。
我们住在县委大院时,“曙光机械公司”(当时902工程的对外名称)的“厂矿子弟”(当时对我们单位孩子的称呼)还很少。由于跟当地孩子玩耍时语言交流不顺,所以特别盼望能有北方孩子的到来。每当来一个“厂矿子弟”,我都像见到久别的亲人一样。记得李树友叔叔把家搬来时,我见到他家一下来了4个男孩子,高兴地跟他家老大李建军热烈地拥抱在一起。啊!终于有了厂里的小伙伴了!
当时我父亲他们小车队除了几辆小轿车外,还有一辆苏制的嘎斯69吉普车和2台高厢板的解放牌卡车。在县委大院里停不下这么多车,晚上就把车停在对面县委大礼堂门口的街道上。那时梓潼的街道很窄,两旁的房屋也都很矮,卡车从街上开过时,很多地段会踫到房屋的瓦片,所以车要开得很慢。
把车停在街道上,每到赶场天,进城的农民见到这些汽车尤其是高级小轿车,都感到很稀奇,经常拥在汽车周围用手从头到尾地摸一摸,拍一拍。当汽车开上路时,老乡在街道中间也不让路,后来时间长了才逐渐习惯了。
刚到梓潼时父亲(右)和小车队的叔叔
车队的一台大解放卡车每个星期要作为班车跑一趟绵阳,上午去,下午回。当班车回来在县委大礼堂门口停下时,经常会下来一些新到的家庭。我很喜欢去看班车到来,主要是看有没有新来的小朋友,所以早期来的小伙伴们我差不多都认识。
县城街道的早晨
刚到梓潼时,整个县城都没有自来水,吃水要到井里去打。每天早上,把我从睡梦中叫醒的不是北京桌子上的闹钟,也不是父母的呼喊,而是窗外吱吱作响的鸡公车和吱呀吱呀的挑水声。
那时,县城里有一种行业叫挑水工,他们的工作就是挑着扁担,担着两只木制水桶,每天在井边摇辘轳打水,然后定时定点给每家每户或茶馆送去。他们非常辛苦,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开始,一直干到天黑,一年四季从不间断。我经常看到他们沿着固定的路径从街道上走过,路面上留下两行长长的水印。
鸡公车也是梓潼的一个特色。赶场天天不亮,一个个鸡公车吱呀吱呀从街道上经过,声音很响,每个车的频率不一样,有的尖些,有的低些。推车人都是身强力壮的劳动者,看着他们推着沉重的木柴十分费力,滿身流着汗一步三摇地推着。有时我就想,为什么这些人不能像北方那样,把木制轱辘换成胶皮轱辘,那样不就省劲多了吗?最让我记忆深刻的,还是这些推鸡公车卖柴人的赶场过程,他们费了很大的劲儿把木柴从乡下推到街上来卖掉,总共也卖不了几个钱,钱拿到后第一件事是买一刀肉,第二件事是打一瓶酒,然后到饭馆喝顿小酒,再到茶馆要一碗茶,开始摆龙门阵,一坐就是一天。天黑前,他们把肉和酒往鸡公车上一挂,回家了。这就是他们既平常又快乐的一天。
刚来梓潼的一段时间,我每天跟街上的孩子一起玩。县城里的孩子也玩用香烟盒折叠成的三角,但他们的玩法不一样。在北京塔院,我们是一个人把三角放在地面上,另一个人用自己的三角去扇地上的三角,只要把地上的三角扇得翻过来,就赢了。而梓潼不然,他们是站在同一条平行线上,一只手捏着三角的一个边角,另一只手去击打三角的另一只边角,把三角打得飞出去,看谁飞得远,谁远谁就赢。
除夕夜在街上玩通宵
在梓潼县委大院住的时候,我经常跟着住在大院里的卫汉军一起玩。卫汉军的父亲是一位老红军,他是家里的老三。我记得当时902的总指挥刁筠寿伯伯和副总指挥李英杰伯伯两位领导就住在卫老红军家的院子里,副书记袁冠卿伯伯和其他几个领导则是住在台阶上的房子里,其他902指挥部的工作人员则分别住在县委的两栋楼里。那时总共也就几十个人,就像一大家子人在一起过日子一样,忙忙碌碌地特别热闹。行政科最忙,为这一大家子人生活方面的事忙碌着。食堂在一栋楼的一楼,做的饭菜我吃着特别香。
到梓潼没多久,就迎来了1966年的春节。那一年的春节比较早,网上查一下可以看到是1月21日。在梓潼的第一个春节过得很新奇,最大的感觉就是东西很便宜,想吃什么家里就买什么,在北京那么多年都没有如此敞开地吃过,感觉四川真是太好了!
1971年7月作者(四排右五)就读的梓潼一中毕业照
1971年9月作者(后排左四)在汉江医院参加工作
1972年作者参军在酒泉基地留影
最难忘的是除夕夜,电灯亮了一晚上。这放在今天不足为奇了,那时梓潼县城还没有电网,是靠发电照明,全县城规定每家只能有一个灯泡,平常日子天黑才开始供电,到8点半闪三下就停电了,全城一片漆黑,不睡也得睡了。
但是春节那天则不同了,县城里各条街道上的路灯和各家的电灯都一直亮到天明,我跟刚认识的两个小伙伴陈波和解小红在大街上整整玩了一夜,只见街道上的每个路灯下都聚着很多人,最多的是放鞭炮的孩子们。那时县城里卖的鞭炮都是手工作坊里制造的,花样多,价钱便宜,家里给我买了好多,每到一个路灯下我们就放一阵,就这样一直玩到快天亮时才回家。好热闹的一个春节啊!
进入城关一小上学
到梓潼最初的一些日子,因为没有联系好学校,我每天都在县委大院的院子里自己玩,不久认识了院子里住的解小红。解小红年龄跟我差不多大,他爸爸是山西的老革命,南下时来到四川,担任了梓潼县委的干部。解小红的妈妈在县医院工作,经常跟家在县医院的陈波一起玩,这样我又认识了陈波。
陈波比我大两三岁,那时已经上初中了,他见我不上学,就每天带着我到梓一中去,上课也把我带着进教室,坐在他旁边。为照顾我,他还把座位从中间移到了最后一排。他听老师讲课时,叫我也跟着听,可是我听不懂老师讲的四川话,就自己在桌子上玩,盼着赶快下课。课间10分钟,他带着我在校园里边玩,那是我最喜欢最开心的时刻。陈波有两个妹妹,大妹妹叫陈俊,我后来上中学时和她成了同学。
同住在县委大院里的902指挥部副书记袁冠卿伯伯见我整天在院子里游玩,跟我父亲说孩子这样不上学不行啊,于是就领着我到隔壁县政府的一间办公室去,跟那里的工作人员说明了情况。过了几天,一个行政科的叔叔到我家来说,孩子可以去上学了。当时县城里有两所小学,叫城关一小和城关二小,我那时特别希望能去二小,因为我认识的解小红等几个好朋友都在二小,可是行政科的叔叔说县里要求厂矿子弟只能去一小,不能去二小,我就这样去了城关一小。
作者在梓潼城关一小学习时留影
我进校时,五年级还只有一个班级。在城关一小认识的第一个小伙伴是李兵。那是在我刚进校后的一天,我突然发现班里有个同学的穿着跟地方同学不太一样,他穿的是黑色的条绒衣服,便上前去跟他攀谈,又发现说话也不一样,他说的是普通话,我们立刻就聊了起来,很快就相互了解了,成了好朋友。
五年级的下学期,分成了两个班,李兵分到了一班,我分到了二班。这时,厂矿子弟越来越多了,其中有的我本来就认识,如赵英斌在北京九一小学时就是同学,更多的则是新认识的同学,我们二班有周生、米世义、戴伟平、石敬良、赵洪、于明德等,女同学有吴静杰、张宏伟、原亚光、李燕英、魏政琴、崔淑华等,我们从那时开始,成为了相交一生的好朋友,友谊一直保持到现在。
2022年3月,当年梓潼城关一小的同学在绵阳重聚(前排左起:张宏伟、李燕英、周生、邓晓明、李淑琴,后排左起:戴伟平、米世义、吕普选、任勇、孙国斌、李兵、赵英斌)
来源:曙光初照902
作者:任 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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