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高考招生工作的片断回顾

卢铁城

1984年3月至1992年12月,我曾在四川省高教局副局长和四川省教委主任岗位上工作近9年时间,既直接分管过高考招生工作,也主持过四川教育的全面工作。尽管时间已过去30多年,但那段省级教育行政管理工作的经历,尤其是高考招生和自考工作,仍然给我留下了难忘印象。

四川地处经济欠发达的西部,那时人口超过1亿,是全国人口第一大省,也是全国人均教育经费最低的省份。如果说,那时全国孩子们“上大学难”,那么四川的孩子“上大学更是难上加难”。为让更多四川学子能走“知识改变命运”之路,四川省高度重视高考招生和自学考试工作,工作中创造的若干亮点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卢铁城先生近照(杨明强 摄)

一、坚持高考招生的公正公平原则,真正做到“分数面前人人平等”

高考招生工作直接关系到老百姓的切身利益,受全省人民高度关注。省高教局和省教委党组特别加强了对高考招生和自学考试工作的领导。这方面工作最初由老革命余涧南、李安澜两位副局长先后分管。1984年3月,我从成都电讯工程学院(现电子科技大学)调到省高教局工作,局党组分工我分管省招办和省自考办,最初几年还兼任省招办主任。我主管招生工作期间,充分尊重两位专职副主任的工作,省招办完全继承了余涧南、李安澜两位老领导“铁面无私”的好作风,在高考招生工作中决不“开后门”,抵制一切不正之风的干扰,在四川绝不存在外界传说的“省招办享有招生录取‘特批权’”的事情。省招办坚持原则,既不怕得罪人,也决不用手中权力去讨好任何人。可以自豪地说,在我主持招生工作期间,省招办坚决维护了四川高校招生的公平、公正原则,坚持“考生在分数面前人人平等”。

2023年4月19日,卢铁城先生(左二)出席四川省招考系统老领导座谈会(杨明强 摄)

二、热情为高校服务,恳请他们增加在川招生名额

在计划经济年代,每年高校招生总名额由国家计委决定,再由主管部门把招生指标具体分配到学校,任何人无权更改上级下达的招生计划。四川虽为全国人口第一大省,但汇总后的全省招生计划占全国招生计划的比率却低于四川人口占全国的比率,主要原因是四川经济落后,无力举办更多的省属高校。为让更多四川学子有机会进大学深造,省招办积极主动地为面向全国招生的各高校做好服务工作,恳请他们增加下一年在四川的招生计划,尽力争取当年在川多投放学校掌握的机动招生指标。

三、竭力鼓励高校挖掘潜力,多招“自费走读生”和“委托培养生”

“文革”结束后,国家实行改革开放政策,赋予高校进行改革尝试的某些自主权。那时,尽管各行各业急缺人才,但国家招生计划仍难有明显增加。一是大学生全部由国家包下来的“统招统分”政策尚未更改;二是国家也拿不出更多经费投资高等教育。在上述情况下,有的高校开始招收“自费走读生”;也有厂矿企业愿意拿钱委托高校培养学生。那时各校的生师比、生职比极低,加之,经费困难,也有招收“自费走读生”和“委托培养生”的积极性。面对上述情况,省招办积极鼓励高校挖掘潜力,扩大招收“自费走读生”和“委托培养生”,以扩大四川招生总量。根据四川省的实践经验,我和省招办何智新同志合作撰写了《办自费走读班的初步实践与思考》一文,在《中国高等教育》杂志上发表。招收自费生和委培生的改革,在不用国家投资的前提下,既增加了招生总量,又为后来高等教育实行收费制的并轨改革和毕业生“自主择业”的分配改革进行了有益探索,为1999年开始、连续多年的扩大高校招生奠定了基础。

卢铁城先生接受中国《高校招生》杂志记者专访(杨明强 摄)

四、率先把计算机用到招生工作各个环节

20世纪80年代,全国高校招生录取工作安排在每年6—8月进行。那时天气炎热,招生场所工作条件差,不仅没有空调,甚至连电风扇也不能保证。阅卷教师和招生人员工作时汗如雨下,计分、统分全靠算盘手工劳动。我在美国留学时学的是信息技术,发现那时美国高校已普遍把计算机应用到各项管理工作中。为此,我向省招办建议:在高考招生工作中利用计算机计分、统分、划线,进而用计算机调档、投档。刚开始这一提议遇到少数人员反对,理由是计算机不如算盘可靠。在四川大学和成都科技大学(1994年,四川大学与成都科技大学合并为四川联合大学,1998年更名为四川大学)计算机教师的大力支持下,经过实践和不断改进,四川省成为全国高考招生录取工作中率先使用计算机统分、划线和投档的省。这一改革举措不仅减轻了招生人员的工作强度,提高了工作效率,还有效防止了人为失误,得到国家教委学生司和国家考办赞扬,国家教委学生司司长王炽昌亲临四川省的经验交流会进行指导。学生司还利用四川省招办力量创办了《中国高校招生》杂志(多年后,应上级要求,去掉“中国”二字,更名为《高校招生》杂志),指导全国高考招生工作。后来,在国家考试中心的领导推动下,全国高考招生进一步发展到网上录取,不仅极大地节省了各校的招生人力和经费,还大大提高了录取质量,确保高考招生的公平、公正。

五、坚持全心全意为考生服务,尽力满足考生的合理要求

全心全意为考生服务的思想,在以下几件事情上得到了具体体现:

(一)尽力为高分落榜考生做好补救工作。一旦发现个别高分考生因志愿填报过高造成落榜,我们就在录取场找到学校领导,请求他们帮助录取落榜高分考生,尽最大努力让考试成绩好的考生读到心仪高校。

(二)调整填报志愿的时间。为减少高分考生的落榜,省招办几次调整填报志愿的时间,最初是高考报名时就要填报学校志愿;后来改为各门课考试完成后由考生估分填报学校志愿;再后来,改为拿到高考成绩后填报学校志愿。这些改革虽增加了招办工儿量,但却有利于学生更好地填报志愿。

(三)允许学生复查高考学科成绩。这样虽增加了省招办的工作量,但可更好地监督改题教师和统分人员的工作质量,提高工作责任心;也能有效消除学生心中对考试成绩的疑惑。为严防查分中可能产生的一切舞弊行为,省招办对查分过程中的每个环节都进行了有效监督,确保查分正确无误。

(四)公布在川招生高校详细信息,指导考生填报好志愿。省招办通过《四川招生考试报》,公布所有在川招生高校当年的招收专业、招生数量、前一年的录取调档分数线、最高和最低录取分数等信息,既为考生正确选择志愿提供参考,也有利于接受社会对高考招生的监督。

卢铁城先生接受中国《高校招生》杂志记者专访(杨明强 摄)

六、为国防三线单位职工子弟开设预科班

在我任省教委主任期间,一次到凉山州考察,顺访了西昌卫星发射基地。他们反映,那里工作的干部和技术人员的子女无法受到良好的基础教育,往往都考不取大学,技术人员感叹地说:“为了祖国航天事业,我们无怨无悔地献了青春又献终身,现在还要献上儿孙,心感纠结”。事实上,当年一大批家庭出身好、政治表现好、学习成绩好的大学毕业生和研究生被分配到国防三线建设基地。为了祖国需要,他们不怕艰苦,不计名利,隐姓埋名战斗在国防三线建设岗位上。他们献了青春又献终身,现在还要他们献上儿孙。换位思考,我们工作在大城市的干部又该如何想呢?回到成都后,在省教委党组会上我对他们反映的情况做了汇报,并提出为解除献身于国防三线建设同志们的后顾之忧,建议开办国防三线建设子弟预科班,即在当年高考中,对国防三线单位的应届高中毕业生子弟可降分录取为预科班学生,读一年预科后,成绩合格,可转为当年的一年级大学生。党组一致赞成,报分管副省长同意后立即执行。这一措施得到国防三线同志们的欢迎,对稳定三线建设队伍起到了重要作用。

七、高教自考,保证质量,扩大规模

高校是“文革”的重灾区,“文革”中不仅高校没有得到发展,而且教学设施遭到很大破坏,骨干教师大量流失。“文革”后,扩大招生规模困难重重,大量有志于学习的青年人被拒在大学门外。

改革开放后,百废待兴,急缺人才,广大中青年也迫切希望继续学习。为适应社会的强烈需求,1981年,借鉴国际经验,经国务院批准,我国创办了高等教育自学考试。这是个人自学、社会助学、国家考试相结合的新型高等教育形式。四川省对这一新型高教形式十分重视,立即成立了省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指导委员会,副省长康振黄教授任主任,相应地在高教局成立其办事机构——省自考办,并由高教局老革命李安澜副局长兼任办公室主任。我到省高教局任职后,接任了安澜副局长主管的省自考工作。我认为高教自学考试是为有志青年有计划地学习、获得大学学历文凭开辟的一条新路,既能满足社会青年的学习要求,也有利于国家花很少的钱培养各领域急需人才,提高全民科技文化素质,还有利于营造全社会的学习氛围,转变社会风气。

为搞好四川高教自考工作,我全力支持自考办主任杨继福大胆地开展工作,反复强调在工作中要坚持以下原则:

1.背靠高校积极扩大开考的专业和科目,逐步扩大高教自考受益面。

2.积极鼓励、支持并指导高校和社会组织做好社会自考助学工作,努力提高考生的自考通过率,增强考生坚持自学的信心。

3.加强考试纪律,做好考试的安全保密工作,严防试题泄密,严防考试舞弊。

4.提高自考管理的信息化水平。应用计算机和网络做好考生、成绩、积分的管理工作,方便考生查询,做好学历文凭和学习证书的发放。

5.采取系列措施,保证自考的培养质量,提高自学考试学历文凭、专业证书的含金量和社会信誉度。只有保证自学考试质量,才能提高自学考试文凭、证书的社会公信度,高教自考才有生命力。

由于省自考办工作得力,四川的自考工作受到省内高校好评和国家自考委多次表扬。四川省参加自学考试的学生人数和获得各类毕业文凭、证书的数量占全国的比例,显著高于四川人口占全国人口的比例。这充分说明四川自考工作做得好,取得巨大社会效益。

每当我回忆起四川在招生考试工作上的上述亮点,就感到十分欣慰!

作者简介

卢铁城,成都电讯工程学院毕业后留校任教,1980年国家公派赴美国麻州大学访问二年,教授职称。1984年3月起,任四川省高教局副局长、四川省教育委员会主任、第七届全国人大代表、中共第五届四川省委委员等职。1992年12月,任中国驻纽约总领事馆教育参赞。1997年任满回国后,任四川省人民政府顾问。1997年12月,任四川大学党委书记、校长。1998年1月,当选第九届四川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2002年,当选第六届四川省科学技术协会主席。2004年7月,离开四川大学领导岗位后,任教育部直属高校巡视专员。曾兼任中国高等教育学会副会长、中国教育国际交流协会副会长、四川省高等教育学会会长(各两届)等社会职务。著有《信息加密技术》《强校之路:以四川大学为例》等著作,发表科技论文11篇,教育管理论文130余篇。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卢铁城

摄影:杨明强( 作家、摄影家、资深媒体人,《招生考试报》原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