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滩水电站建设中的无名功臣

袁 征

初春时节,和风轻拂川西横断山脉的重峦叠嶂和条条江河。迎着朝霞,我们驱车来到闻名遐迩的二滩水电站。

二滩水电站附近风光(徐波 摄)

二滩水电站坝址位于四川省盐边县与米易县的交界处,距雅砻江与金沙江交汇口33公里,距攀枝花市区46公里。该电站于1991年9月开工,1998年7月第一台机组发电,2000年完工,是我国在20世纪建成投产最大的电站。

尽管二滩工程破土动工的响声距上甘岭战役的展开时间已过去半个世纪,但这座巨型水电站的落成,依然见证了那段耳熟能详的歌词:“姑娘好像花一样,小伙儿心胸多宽广的。为了开辟新天地唤醒了沉睡的高山,让那河流改变了模样。”

二滩水电站(陶洪生 摄)

经历了2022年川渝两地罕见的高温干旱极端天气后,我们深知每一杯水、每一度电都来之不易。所以,大家怀着敬畏之心,尽情欣赏水电站的雄姿。

举目远眺,雅砻江水被两排绵延起伏的大山夹峙其中,从远方汇聚而来。一座高240米、顶长778米、顶宽56米的双曲拱大坝巍峨屹立在两排群山之间,将雅砻江拦腰截断,在大坝内形成一个巨大的高峡平湖。它的面积,相当于3个长白山天池或18个杭州西湖。目前,二滩湖已成为二滩国家森林公园的重要组成部分和川滇香格里拉生态圈中的重要涵养水源。

二滩水电站大坝(徐波 摄)

面对101平方公里烟波浩渺的二滩湖水面,毛主席的词句犹在耳边回响:“更立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

二滩湖(陶洪生 摄)

20世纪90年代初,成都经常停电。我清楚地记得,女儿的多次家庭作业是在烛光下完成的。那时我常去重庆出差,重庆与成都用的是同一个电网。与成都相比,重庆的缺电情况更为严重。二滩水电站全面竣工投入使用,让川渝两地从此告别了多年的电力紧张局面,为进入新世纪的经济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

二滩水电站大坝(陶洪生 摄)

二滩水电站最大坝高240米,水库正常蓄水位海拔1200米,总库容5.8立方千米,调节库容3.37立方千米,装机总容量3300兆瓦,保证出力1000兆瓦,多年平均发电量170亿千瓦·时。它创造和打破了世界纪录协会多项世界之最、中国之最,标志着我国水电建设水平迈上了一个新台阶。

二滩赋碑刻(徐波 摄)

1998年,二滩工程荣获“1998年全国抗洪先进集体”称号。2006年6月,二滩工程成为首批荣获国家建设项目环境保护最高奖项“国家环境友好工程”的10个建设项目之一。2007年1月,二滩工程荣获第六届“中国土木工程詹天佑奖”。2011年9月,二滩大坝荣获国际里程碑混凝土坝工程奖。

“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站在二滩水电站观景台上,我们由衷感谢攀枝花市委、市人民政府为二滩水电站建设付出的巨大努力,感谢二滩水电站的发包建设单位、勘察设计单位、施工单位、监理单位等在项目建设中作出的杰出贡献。同时,也发自内心感谢二滩工程建设过程中的搬迁移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二滩水电站的诞生,众多的搬迁移民是功不可没的。

为建设二滩水电站,淹没耕地24841亩。至1995年,共搬迁人口29372人,拆迁房屋96万平方米。淹没区域主要集中在攀枝花市所属的盐边、米易两县,少量在凉山彝族自治州所属的盐源、德昌和西昌。

这场移民搬迁的重头戏,是盐边县城的搬迁。

1991年5月,民政部报请国务院同意,盐边县城迁址安宁乡大坪地。

1997年7月1日,盐边新县城竣工落成。当天,盐边县举行了县城搬迁启程仪式。由此,县城里的居民们背井离乡,跋山涉水,全部迁移至百公里外的新县城,有的甚至迁移到更远的地方。不久,老县城被淹没在一片汪洋之中。

二滩湖(陶洪生 摄)

在观光游览过程中,我们遇见了几位当地的年长者。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有滋有味地向我们描绘起盐边县的许多有趣故事来。

经过距今7000万年—300万年的喜马拉雅造山运动,青藏高原与云贵高原、四川盆地之间形成了一道南北走向的山系群体——横断山脉。

战国至西汉时期,横断山区生活着一支神秘的笮人族群。尽管古笮人已消失了2000余年,但盐源盆地老龙头墓地发掘出土的青铜器,仍能还原古笮人的一些生活场景。《华阳国志·蜀志》载:周郝王三十年(前285),秦昭王派蜀太守张若“取笮及江南地焉”。“笮”指的就是今四川的盐边、米易、盐源及云南的华坪、宁蒗、大姚等地。

盐边县古称“大笮”,早在三四千年前的新石器时期,其境内三源河及雅砻江流域就有了人类的垦、捕、渔、猎等生产活动。清雍正六年(1728),盐边为盐源所辖。宣统元年(1909),盐边升为盐边厅,治所健康。民国二年(1913),改盐边厅为盐边县。1950年3月,盐边县隶属西康省西昌专区。1955年10月,西康省撤销,盐边县隶属四川省西昌专区。1978年11月,盐边县划归渡口市。

现在的盐边县隶属于攀枝花市,辖31个乡(镇)。2021年5月,根据第7次全国人口普查,盐边县人口为17.88万人。

盐边县城一隅(徐波 摄)

据当地老人回忆,26年前,在犀牛山下流淌着一条三源河。河面上,凌空架有两座桥梁。一座是铁索桥,一座是钢筋水泥桥。盐边县的老县城,就坐落在三源河畔。古诗词中的“望月犀牛,宝气熊熊眠石犊;凌云燕塔,居民燕燕钓金龟”“天生桥石之空灵,而箭杆射从飞将”,就描写了盐边县流传的犀牛望月、金龟的传说等神话故事,以及渔门三塔、天生桥、铁索桥等名胜古迹。

老县城虽没有高楼大厦和宽敞街道,但它的夜景依然美不胜收。

老县城里的街道上生长着几棵高大的黄桷树,老人们常在树下一边纳凉一边摆龙门阵,讲犀牛与金龟等神话传说。有位老太婆常在树下搭起棚子卖手摊凉粉,嘴馋的人总会坐下来吃上一碗。

在犀牛山脚下的烈士陵园里,安葬着解放盐边、抗美援朝、建设盐边、建设成昆铁路的烈士,学生们每年都要去那里扫墓。

城隍庙坎下建有一所东方红小学,娃娃们的朗朗读书声不绝于耳,娓娓动听。

四川省盐边中学虽然校舍简陋,但依然造就出了一批又一批踌躇满志的才俊。

汽车站里的长途客车把远方的旅客接到盐边,又把外出的乡亲送往四面八方。

每逢赶场天,县城里的农贸市场人声鼎沸,自由交易一笔接着一笔。

街上的美味佳肴诱人食欲,餐馆虽不气派,但做出来的食品非常可口。

26年前,盐边县举行县城搬迁启程仪式那天,濛濛细雨纷飞落地,狭窄的街道上挤满人群。男女老少参加完县城搬迁启程仪式后,依依不舍地离开十字大街,跨过三源河桥,深情回望对岸的家园。这时的老县城静静矗立在细雨中,向搬迁的人们作无言的告别……

如今,盐边县城里的许多中老年人,就是从老县城搬迁过来的。他们在见面时,总喜欢打听对方是老盐边哪个地方的?只要能扯上一点关系,立刻就亲热起来。那种对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眷恋和深爱之情,便会情不自禁地溢于言表。也难怪,一座县城从全员搬迁到城池彻底沉没于水中,毕竟不是一件平常的事情。

我们在盐边县城里,看见了许多“红领巾”英姿勃勃地行走在大街上。

盐边县城一隅(袁征摄)

一位54岁名叫刘永和的保安先生告诉我,这些孩子虽没有进过老县城的东方红小学,没有吃过黄桷树下太婆卖的手摊凉粉,没喝过三源河大桥旁的龙洞水,没见过犀牛望月那道迷人景色,但他们的长辈们已把老县城里能够带来的物质和精神财富,全都带到了新县城。

我寻思,这难道不是孩子们冥冥之中的乡愁吗?

与刘永和先生合影(陶洪生 摄)

我们作为旅游爱好者,来到盐边县城,品尝当地的风味美食是不可放过的事情。

盐边羊肉米线(陶洪生 摄)

如今,久负盛名的“盐边菜”,被“老盐边”们推向了更广大的地域,正朝着山水之菜、民族之菜、康养之菜、产业之菜的方向加速发展。

2021年7月,盐边油底肉、盐边牛肉、盐边羊肉米线,入选100道“省级天府旅游美食”。

2022年12月30日,“滋味盐边”文化旅游季之盐边羊肉米线美食节活动,在盐边县红格镇火热启幕。作为盐边美食的杰出代表之一,一碗盐边羊肉米线,扛起了“滋味盐边”的大旗,它走出攀枝花、走出四川,剑指十亿级乃至百亿级产业和市场。

这正是静静沉睡在一片汪洋之下那座千年古城历史文化的延续!

我们欣喜地得知,在众多“老盐边”的积极参与下,2020年12月,盐边县被命名为四川省第5批民族团结进步示范区。2021年2月,入选四川省农民增收工作先进县。2021年5月,被授予“全省去冬今春农民工服务保障工作先进单位”。2021年11月,入围四川省首批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试点区。2021年11月,入选新增中国天然氧吧名单。2022年1月,被评定为四川省乡村振兴先进县。2022年8月,被确定为首批四川省县域商业建设行动示范县。2022年9月,被确定为第4批天府旅游名县(候选县)。2022年10月,被评定为第6批四川省“四好农村路”省级示范县。

盐边县城一隅(徐波 摄)

望着“老盐边”们的硬朗身板,听着他们乐此不疲的亲昵交谈,我仿佛看到了二滩湖下那座古老县城露出的笑容,看到了26年前移民搬迁中一幕幕催人泪下且又令人振奋的场景,看到了古代横断山脉中强悍笮人留下的不屈不挠精神,看到了盐边县无比光明美好的前程!由此,不住向二滩水电站建设中的无名功臣们投去敬佩的目光。

写于2023年2月15日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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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国投投资企业二滩水电站获“国家环境友好工程”奖》,国务院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2006年6月19日。

来源:四川省 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 袁 征 (1955年生于北京,祖籍四川阆中,现居成都。退休前为四川省人民检察院副巡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