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怀揣浪漫故事的你

赵本立（合江县福宝中学校高级语文教师）

    你生活在贫穷落后闭塞的甘雨农村，六七十年代，最难受的是吃不饱饭。一天吃两顿，有时还是稀饭汤汤照得起人影子。热天稀饭吃了又去河里洗澡，更是饿得肚皮痛。回家想偷偷去舀一碗稀饭来吃，又害怕遭老妈打，那是你们家精心为晚饭准备的……你家里五六口人晚上经常饭都不吃就睡了，好几次你从睡着的板凳上饿醒了掉在地上，摔得泪眼婆娑。

    十五六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简直没吃的，假如那时有肉吃你可以吃一大碗，但没有。不要说一大碗，就是吃一块肉也没有。有一次，你家难得吃一回肉，你大块大块夹了好几块吃，你贪心还想去夹来吃，当时家人还没全部来齐，你二姐实在看不下去，就一下子把肉碗端开，还凶巴巴地说了你一顿。

    你读书是在乡村小学读的，那是没收地主房屋来做的学校。石板凳石桌子，热天还好，秋冬季节冷得你够呛。一块木板漆黑一下就是黑板。你班还是复试班，老师上一节课给你们上，下一节课又给低年级上。老师又有哮喘病，讲几句就“咳咳咳”的。你也调皮，下课和同学打架，老师一根大篾条狠狠地打下来。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头一闪一歪，老师的大篾条刚好打在你那同学的左耳朵上，又是冬天，疼得你同学大哭。几十年过去了，历历如在眼前。奇怪得很，你小学时的老师虽然哮喘几十年了，据说还健在，估计八十五六了吧，你都是要退休的人了。试想，没有高药效的药品和今天富足的现代生活，你老师也许活不了这么高寿？

    那时的你在乡村学校还是一个小老师。乡村缺老师，若有老师请假就没人上课，这时学校就请十三四岁的你去顶替讲课。列宁“忘记过去，就是意味着背叛”“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要靠毛泽东思想”……你还记忆犹新。似乎冥冥之中你就是当老师的料。

    你中学读书是在古镇佛宝读的。你的家乡南滩河边到佛宝要走四十多里路。每次上学放假，走路来走路回去，都辛苦劳累得很，还要背一背篼一周吃的米菜。有时没得办法就只有爬车。如果你们同学人多，司机拿你们没法，就能坐车坐起走。如果你一个人爬车，司机追赶你打你你就跑，等司机一开车你又爬上去。如此反复，司机有时也无奈。但你被追赶几百米的事儿还是有的。爬车也很危险，你的一个同学从车上跳下来膝盖刮在车后木板上，膝盖上的皮和肉都被往下刮下去了，骨头都露出来了。你至今想起都恐怖，心惊肉跳。

    在学校读书，零用钱也没得，饭也吃不饱。经常是一个大盅盅里面放二两米，再放两根红苕，拿到学校去蒸来吃。没有红苕有时就放点其他菜，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你挣零用钱就到三十里外的马井山梁子上去帮佛宝竹场运楠竹或木条，回来途中饿了就悄悄到生产队地里抠红苕吃。去运一次可以赚到一元三角钱。赚的这点钱就拿去街上买条粉汤吃，因为条粉汤里有几片肉肉。

    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分田到户，家里开始栽种袁隆平研究出来的杂交稻，慢慢有饭吃有肉吃有电用了。但路还漫长，你只有耐心的等待再等待……

    你死心塌地地发狠，村上第一个考取泸州师范学校的你去读书也很艰难，合江到泸州只能顺着长江逆行，从早晨出发到泸州要晚上六七点才到。若坐客车走公路，遇到下雨天，更是不知何时能到。五六米七八米宽的石子路，到泸州，路难行，内心焦枯若等闲。一旦遇到车祸，等几小时是常事。
    有时泸州坐船回家到榕山就没有车了，你就只好走路回家。泥一脚水一脚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几十里路到家时，天已完全黑了。你们三个同学一起走在公路上，穿的衣服也破旧，又冷又饿，疲惫不堪，样子甚是狼狈。

    你当了老师，本想跳出农门，脱胎换骨衣锦还乡光耀祖宗，现实给了你当头一棒。工资低，养家糊口难。你妻子工资也低，且有时还没得工资。手头没钱就是你真实的写照。买烟买酒赊，买盐巴买煤气赊，买米买菜赊……赊！赊！赊！成了你的生活内容。你说每顿一般只有一个菜，吃得你妻子常常便秘，你妻子看到简简单单的一样菜只能无言以对。你只好不住地解释说不好弄的不好弄的。

    有一件你曾穿过的咖啡色呢子大衣，有一年的冬季你说似乎穿了一月有余。一个细心的女生说，老师，你这件大衣穿了好久了哦？弄得你尴尬至极，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你只有敷衍说“嗯”。为了纪念你的窘迫，这件咖啡色呢子大衣你还珍藏着。

你没有余钱去旅游，也不咋打小牌。但你又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就去租地来栽种点果树花木。你种有红的像火的紫薇，粉的像霞的海棠，黄的像金子般纯粹的丹桂。你以勤苦为乐，以诗书为伴，还边劳动边读书边写诗。“青山来做伴，小鸟来弹琴。斜阳送温暖，微风揉吾身”“起早摸黑为哪般，喜看他日夜来香。”“忽如一夜秋风起，吹落黄花满地金。”……这些就是你那时劳动之余的习作，当然还有很多首。聊以自慰，呵呵……你的花木长不到大树就不卖，要卖就要卖个好价钱。

东方风来满眼春，这两三年来，老师也在享受着祖国改革开放的红利和幸福。老师待遇有大幅度提高。妻子的退休工资也是今非昔比。你每顿饭菜至少一荤一素一荤多素，且讲究营养和色香味形。原来很难上桌的鸡鸭鱼羊肉牛肉海鲜都痛痛快快地耀武扬威来到了你考究时尚的餐桌上，勾起你一家人的无限食欲。你开始穿名牌衣裤鞋子，你在网上天猫店买“恒源祥”藏青呢子长大衣很有档次，你穿“才子”衣服，你在实体店买的波司登中型灰大衣，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你特别感动的是，合江县政府这两年给全县在岗和离退休老师每年一万、三万元奖励性工资。这是合江县政府空前的开拓创新性善举，义薄云天。你手头的钱宽裕了，你到改革开放的最前沿深圳去游览体验，你走上海外滩去看那儿的灯红酒绿如涌人潮，你到北京去沐浴祖国悠久的历史文化感受北京的人才济济，你到十三朝古都的西安，看兵马俑看秦始皇看武则天的故事……

    你走黔渝高速路翻山越岭过崇山峻岭到贵阳享受那儿夏季的清凉；你第一次坐稳稳当当的高速列车，感受飞速列车的呼啸而过，没有一丝儿的颤动摇摆；你到成都第一次坐地铁，感受她的快捷舒适美女如云大饱眼福；你坐飞机遨游天空的美丽和云海茫茫，你腾云驾雾天马行空，在飞机上领略它的失重现象和千钧一发……

    你读书在泸州，工作在农村，能在佛宝山区有一套住房就满足了。你做梦也没想到还要在泸州买房，并且小区住宅是西式洋房的建筑风格。小区鸟语花香，空气清新，绿草如茵，布局匀称。你住在那儿感觉十分舒心和惬意。

    你曾为了一个词的读音一句诗的出处，常常翻箱倒柜跑上跑下，累得满头大汗还一无所获。现在你只要进入百度问问度大娘便知，常常是一二分钟。知识的宇宙大学的校门大师们的音容笑貌，就在你的眼前，她还非常亲切、和蔼，竭尽全力帮助你，无怨无悔，贴心服务好似家里小棉袄。你要什么有什么，想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你需要，只需动动手指，隔不了几天，一件漂亮的衣服就来到你面前，一本散发着油墨香味的书籍就乖乖地来到你手上。

    你原来买的一本古远清老师编著的《港台现代诗赏析》，装帧精美，诗歌内容点评得当，你爱不释手，一位朋友借去就音讯全无。你后悔连连，心想再也见不到她了，和她永别了。可不久前，你在淘宝网一搜，居然搜到了这本书，和原书一样。十多元买来一看，是原著。虽然只是二手书而已，但你也心满意足。失而复得，幸甚至哉！

你玩电脑上网一样不差。通过网络世界，了解大千世界，拥抱地球村，享受现代科技的便捷和震撼，领略现代文明的汹涌澎湃和胆战心惊。你写文章不再像以前改了又抄，抄了又改，一篇稿子往往要抄两三回，写一篇两三千字的文章辛苦异常，累得腰酸背痛，两眼昏花。如不能发表简直伤心欲绝，但这又是常事。你写残疾教师牟建国的先进事迹，写了三千多字，抄了三遍才成。其中甘苦难以言说。幸亏在《教育导报》发表。有了网络，有了电脑，写作和投稿都方便得很。一切都是手上功夫、网上功夫，只要你能操作电脑玩得来手机什么都能搞定。你发表在《教育导报》上的《我的鲁迅人生》，一切都在网上操作，比以前轻松多了。写作修改投稿都只是动动鼠标。四五十岁的人了，走进电脑网络世界，给你拓展了一个全新的天地。你在手机上下载“哔哩哔哩”客户端，津津有味地看叶嘉莹大师的诗词讲课视频，你收获的知识简直是几何级数的增长。在以前要聆听这些大师的讲课，千里迢迢跋山涉水你的愿望都不可能实现。现在叶嘉莹大师就在面对面的给你讲课。科学技术一日千里发展，你尽情地享受现代科技成果，充实自己发展自己挖掘自己。“烈士暮年，壮心不已”“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你通过网店很便捷地买到新版《周易》《古文观止》《文艺心理学》《春秋左转》《叶嘉莹诗词课》《美的历程》……

你玩微信耍QQ聊陌陌兴致也高，和亲人和远方的朋友同学，天南海北，高谈阔论，惠风和畅，畅叙幽情，“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远在天边，近在咫尺。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游。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从前是梦想，而今是现实。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微信QQ陌陌虽然便捷，但有时朋友学生一个劲儿地喊你发红包喊你买商品也令人不爽。被人欺骗，更是高科技爷们惹的祸。你还得保持清醒的头脑。有时给你发些乱七八糟令你心旌荡漾的脏东西，你更要淡定和有坚强的定力。否则骗你没商量，钱给了别人还要喊声“谢谢”。

    用ATM机扫二维码刷支付宝，你也玩得得心应手，一机走遍天下绝不是梦。走成都买高铁票买地铁票扫二维码和刷支付宝，快捷得很，方便得很。看到那些从机器上眼孔里塞钱的人，那心急如焚的模样。你噗嗤一声……

    窗外又传来台湾歌手张雨生深情并茂的歌曲，“因为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从来没有忘记我，对自己的承诺，对爱的执着。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你心里明白，你失去的太多太多太残酷，你要乘着改革开放这波千年难遇的猛烈长风，勇往直前，破浪前进。你高声吟咏着：人到中年春常在，百尺竿头更向前。纵使前程无锦绣，舍生忘死与天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