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常光南（1926.10—2017.07），改革开放初期四川省广汉县委书记，后参与筹建德阳市并出任第一届德阳市人民政府市长。他以“敢为人先” 的理念，组织实施并成就了广汉县向阳公社摘牌、金鱼公社包产到组等一个又一个改革壮举。为弘扬改革创新精神，激励来者接续奋斗，在改革开放40周年之际，“方志四川”特发布叶仁宗执笔撰写常光南组织实施改革的《无悔人生》（收入2016年12月德阳市地方志办公室、德阳市委老干部局编纂的《富民为先 勇于改革—德阳市老领导常光南工作记忆辑录》）一文，以此向改革开放致敬，向改革先锋致敬！

往期回顾：

【方志四川·改革先锋】常光南 ：无悔人生（一）

【方志四川·改革先锋】常光南 ：无悔人生（二）

【方志四川·改革先锋】常光南 ：无悔人生（三）

【方志四川·改革先锋】常光南 ：无悔人生（四）

【方志四川·改革先锋】常光南 ：无悔人生（五）

【方志四川·改革先锋】常光南 ：无悔人生（六）

【方志四川•改革先锋】常光南：无悔人生（七）

【方志四川•改革先锋】常光南：无悔人生（八）

【方志四川•改革先锋】常光南：无悔人生（九）

光阴荏苒，逝者如斯。到了1988年春天，德阳市第一届人民政府的任期届满。

在此之前，省委组织部已陆续对德阳市政府班子进行了一些调整——1986年6月，任命严如高为副市长，分管工业交通；同年7月调走分管财政的副市长；次年10月又调走沈国俊；12月任命陈宽金为常务副市长；市政府秘书长也由王昌荣换成了田进朝。

德阳市市长常光南检查食品企业生产（图片来源：《富民为先 勇于改革》，德阳市地方志办公室、德阳市委老干部局编）

我早已年逾花甲，这一系列人事变动，也客观而现实地提示着我：应当激流勇退了。

但是，我没有更多时间去考虑自己的去向问题，因为换届前的准备工作实在太多、太忙，除去事务性、程序性的“差事”不算，仅准备换届的《政府工作报告》这一项，就叫各位市长和有关部门忙活了近半年时间。

这一次的《政府工作报告》之所以费时费力，是因为它不仅要反映1987年的政府工作情况，还要全面总结五年来本届政府的工作业绩和经验教训，并且要对下一届政府的任务、目标做出科学的、合理的规划。

德阳市市长常光南接待外宾来访（图片来源：《富民为先 勇于改革》，德阳市地方志办公室、德阳市委老干部局编）

市府办秘书处抽人组成一个写作班子，从搜集材料、确定提纲，到分题起草，纂稿成文，整整花去3个月时间，总算完成了“报告”的初稿。

“报告”分为三大部分：其一，首届市人民政府各项工作的回顾；其二，近五年来政府工作的体会；其三，1988年度政府工作的任务和要求。

经大家研究和讨论，报告第一、二部分基本定形，在讨论第三部分，即“1988——1992年度的经济指标和发展规划”时，有的同志担心“指标太高，难以实现”，因而迟迟不敢表态同意。

这时，我谈了自己的看法，以作抛砖引玉：

“现稿中提出的那些指标，是依据建市5年的发展情况，经过计委、经委、财政、税务等部门反复测算的，是一个‘跳起来才能够得着’的指标。首先肯定，这些指标不算低。到1992年，工农业总产值、财政总收入、社会总产值和国民收入，都得在1987年度的基数上翻一番，就是年平均增长率必须保持在20%左右。同时也得坚信，这个较高指标是能够实现的，因为前5年德阳经济的各项指标的增长率都在20%上下。有了建市5年的基础，未来5年的经济发展只会更快，各项经济指标的增长率也不会低于前几年。”

1987年11月，二重生产的丰星505风力发电机，是我国第一批在美国正式并网发电的风力发电机（图片来自网络）

分管工业交通的副市长严如高是浙江人，又在东方电工机械厂任过厂长、党委书记，颇有经济头脑和工业管理经验。他接过我的话头，略显激动地说：“小平同志说：发展才是硬道理。德阳建市以来，市政府理直气壮地抓经济建设，特别是财政包干以后，县区之间、乡镇之间为发展地方经济你追我赶，工商企业和乡镇企业更是各显神通、不甘落后，全市经济发展的态势令人振奋!我个人认为，新一届政府只要因势利导，搞好协调、服务，实现‘报告’中提出的各项指标，应该是满有把握的！”

话音刚落，会议室内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蒋民宽省长上调北京以后，谢世杰刚任常务副省长职务。奉省委书记杨汝岱的嘱托，趁德阳市换届选举之机，动员我到省烟草总公司担任老总。为了说服我，谢世杰决定亲自来到德阳和我面谈。

1989年10月，杨汝岱（右一）在四川农村考察粮食生产（ 新华社发，来源：2018年3月3日《四川日报》）

在旌湖宾馆二楼的一号套房，谢省长说：“老常，猜猜我来德阳的目的。”

“不用猜也知道。我年过六十，任期届满，应该下来了!”

接着，谢省长进一步解释说：“汝岱书记给我一项任务，动员你老常去省烟草公司任总经理。汝岱书记说，老常这个人有经济头脑，有政策水平，而且特别会整钱，所以，你从政坛上退下来以后，可以到烟草专卖的行道去发挥余热。”

一席话，既在我的意料之中，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省上的党政领导对德阳的肯定、对自己的关照，这是我早就晓得的，自然就在意料之中；而汝岱书记和世杰省长，一个点将、一个动员，要说服自己去省烟草总公司任职，则完全是我无从预料的事。

愣了好一歇，我张了嘴却不知说什么才对。

谢省长见我欲言又止，又反复动员道：“四川省六大烟厂（什邡烟厂、成都烟厂、简阳烟厂、攀枝花烟厂、绵阳烟厂、重庆烟厂），烟草税收占到全省财政收入的五分之一。但是与云南相比，我们的烟草行业的差距还大得很，发展潜力也就很大呀!你若去把烟草行业的生产经营搞活了，可就成了四川财政增收的一大功臣咯！”

1991年，位于今北街大巷子的德阳城区老大院（周小平 摄，图片来源：2013年8月8日《德阳晚报》）

听这话的意思，两位主要领导是铁了心的。我害怕省委组织部正式行文通知，把生米煮成了熟饭，那就难以挽回了。于是，我鼓足勇气说：“谢谢汝岱书记和省长对我的夸奖和关怀！但是，去省烟草公司当老总，我老常不是那块料。理由至少有三条：第一，烟草行业事关全省财政增收，需要年富力强的行家里手去挂帅；第二，我老常对农村工作、基层工作和地方经济还算略知一二，对烟草行业则是门外汉，不敢轻易扛那帅旗；第三，我已年满6l岁，再到烟草行业去冲锋陷阵，也是想得到也做不到了，当然更不能接那帅印。基于这些理由，请省委领导另选精英人才吧。”

谢省长从我的表情和谈话中，晓得自己的“动员”已经失败。

“那么，你希望省委安排你干啥呢？”

我十分平静地回答说：“只要不离开德阳，不影响新一届班子的工作，安排我做什么工作都成，个人服从组织嘛！”

送走谢省长以后，我心想：个人去向原本就是小事，为本届政府工作画个完整的句号、向全市人民做出圆满的交待才是大事。于是，我找来田进朝和叶仁宗，交待他俩根据市长办公会提出的修改意见，抓紧修改政府工作报告，以便尽快提交市委常委会议审定。

主持起草报告稿，并负责总纂的执笔人叶仁宗，是一位军队转业干部。转业到市政府秘书处以后，他又跟我作过两年秘书，对政府的运作情况和全市的经济建设、社会事业的发展进步也相当熟悉。所以，他驾轻就熟，只用两天时间就将《政府工作报告》修订完稿。

我认真审阅修订稿，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便提交常委会审议。

很快便通过了《政府工作报告》送审稿。

接着，我和仁樑书记商妥，由我向省委副书记顾金池汇报，推荐严如高同志接任下一届市长。

到了5月份，我感到身心轻松了。一改跑农村、下工厂的老习惯，连续出席了几场“抛头露面”的庆典活动：

5月1日，二重厂自1971年投产以来，共生产出机器产品25万吨，实现工业总产值20亿元，上缴税利2.1亿元，国务院向该厂颁发全国“五一”劳动奖状。我参加颁奖典礼，并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

当天下午，市劳动人民文化宫举行第一期工程竣工及开宫典礼。我亲临典礼并发表讲话。

5月4日凌晨，四县一区发生雹雨和八级大风，有153个乡、26万余户、35万亩农作物受灾。其中重灾36000户，损坏房屋6238间。我带领机关干部到灾区组织抗灾自救，慰问受灾群众。

5月6日，广汉金轮石亭江二号桥竣工，德阳至什邡的收费公路全线贯通。我参加通车典礼，宣布德阳市第一座商品桥（车辆通行收费）、第一条商品路开通，标志着商品路桥在四川省内首次出现。

1988年5月12日，德阳市区的南街两旁彩旗飘扬，南街中段的南华宾馆门口，一条大红的横幅贴着25个金黄的宋体大字：热烈祝贺德阳市第二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胜利召开!

政协德阳市第二届委员会第一次全体会议与“人代会”同日开幕，政协会场设在北门口的德阳宾馆。按照会议安排，“两会”代表一道听取《政府工作报告》、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计划报告、财政预决算报告。

1991年2月，被誉为“东方魂石刻艺术”的德阳石刻主体工程竣工（图片来源：2013年8月8日《德阳晚报》）

开幕式特别隆重，600多名人民代表和政协委员济济一堂，人人神采奕奕，个个意气风发。

我心情非常轻松。担任市长5年，就像如履薄冰的5年。今天，总算可以划上一个完整的句号了！

同时，我还充满自信。德阳5年来的发展和进步是有目共睹的；连标点符号算在内也不超过18000字的《政府工作报告》，也堪称言简意赅；未来5年的发展规划和工作目标也是有基础、有依据的，一定能够鼓舞人心，激发斗志！

我走到发言席，用因感冒而沙哑的声音说：“各位代表：本来应该由我代表市人民政府向大会报告政府工作。不巧，我感冒了，喉咙疼，只好委托严如高同志代我宣读”。

严如高同志是新一届市长候选人。他奉命上台宣读政府工作报告：“报告的内容分为三个部分：一是首届市人民政府各项工作的回顾；二是近5年来政府工作的体会；三是1988年度政府工作的任务和要求。”

当时，会场上掌声雷动，有的年轻代表激动得忘记了人民代表大会的庄严，情不自禁地吼出一声“好——”

政府工作报告，虽然不是我亲自宣读的，仍然赢得了“两会”代表一次又一次热烈鼓掌。

有的妇女代表在会后说：“这次的政府工作报告，令人激动，令人振奋，两只手都拍红咯！”

据当时会议工作人员统计，在听“报告”的过程中，代表们情不自禁地鼓掌达18次之多。

市级机关的许多同志则评论道：“干部群众心中自有天平秤。两会代表的热烈掌声，就是对首届政府工作的最高奖励！”

我当德阳市长只有5年时间，也正是我这一生担子最重、工作最忙、困难最大，也算最苦最累的5年；同时，又是我工作上最顺心、最顺手的5年。”

“这5年的市政府工作，是在中共德阳市委的统一领导下进行的。我们所做工作取得的成绩，就是交给德阳人民的答卷!”

在这5年的工作中，我非常感谢省委、省政府的重视和帮助，感谢市委班子的集体领导、‘一班人’的理解和支持，更要感谢一道工作的各位副市长的齐心协力和创造性工作!几年来，政府班子的团结气氛、协作精神，争着挑重担、抢着干工作的氛围，一直令我十分感动!

20世纪90年代初德阳市邮电大楼周边街景（图片来源：2013年8月8日《德阳晚报》）

“总之，建市5年的成绩是市委、市政府集体领导、团结协作的结果，也是全市人民辛勤劳动、共同创造的成果！”

记得我刚刚卸任，就有一位文化人送给我一幅装裱好的书法作品，上面写着一联：“敢为天下先，先天下之忧而忧，包产摘牌后，后天下之乐而乐”；横批是：“势在必行”。

（未完，待续）

（本文原载《富民为先 勇于改革—德阳市老领导常光南工作记忆辑录》，2016年12月德阳市地方志办公室、德阳市委老干部局编）

文/图来源：《富民为先 勇于改革—德阳市老领导常光南工作记忆辑录》（德阳市地方志办公室、德阳市委老干部局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