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庆焰火大石花

曾昭豪

汉源县宜东镇的“大石花”,乃独具一格的喜庆焰火,非春节、非大喜之事,绝不会燃放。旧时代,大年三十夜燃放,正月十四、十五“灯火会”燃放。

1981年,农村分田分地到户,极大地激发出农民的生产热情。他们深耕细作,保水保肥,确保庄稼长势良好。那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粮食盈仓,肥猪满圈,不愁吃穿。大家的物质生活提高了,开始追求文化生活,想起了曾燃放过的“大石花”。那时没有电视看,这是大家唯一的选择。

春节即将来临之际,德高望重的王泽全老先生找到“大石花”的传人李启明师傅,动员他献出配方,大家自愿捐钱,购买材料,制作“大石花”,大年三十夜燃放。一来为了欢度春节,二来为了庆祝改革开放好政策。听过王先生的来意,李启明高兴地说:“我不仅要献出配方,还要带头捐钱,找几个懂行的人,其中两个“大石花”,一个“猛虎出林”,一个“一树红豆”。“对对对!中两个!”王泽全兴奋地接过话题,“猛虎出林”势头强劲,犹如改革开放之崛起。“一树红豆”预示吉祥,庆贺来年五谷丰登。

李师,那就这样决定吧,我负责凑款,你负责购买材料,“中石花”。

“要得要得,快去凑钱吧。”李启明迫不及待地说。

制作“大石花”的材料是火药、铁粉末、木炭、青石制品(名曰大石花),火药的配方是“一硝二磺三木炭”:一份硝,二份硫磺,三份木炭。木炭须是茄杆烧制的炭灰,铁粉末是铁匠打铁时落下的火红小碎片,放冷后打细筛选,再打细再筛选……

铁粉末的粗与细,决定着做成什么样的石花。如要做成“猛虎出林”的石花,铁粉末越细越好。其原理是火药燃烧时能将细粉末烧红——烧亮——亮透,从大石花的顶部出口喷射出去,冲上天空,形成银白色的发出亮光的花朵。如要做“一树红豆”的石花,铁粉末稍微粗一些,火药只能将铁粉末烧红喷射出去,形如一棵结满无数红豆的大树。

火药与铁粉末的重量比是有规定的,必须是10比1。只有这样,火药在一瞬间爆炸时产生的高温,才能将铁粉烧制成所需要的效果。

石头制品选用上等青石,先加工成高80厘米、直径100厘米的圆柱形,然后在圆柱体的上端中心用錾子錾一个直径10厘米、深10厘米的小孔,下端錾一个直径25厘米、深70厘米的大孔连接上孔,形成上小下大的园孔。

制作石花时,先侧放大石花,把下孔的“大杆心”(长70厘米,直径25厘米的园木)放入下孔,然后平放大石花,从上孔插进30厘米长的“小杆心”(长30厘米、10厘米,直径1.5厘米、2厘米、3厘米)将“小杆心”位于“大杆心”上端的中心点,再在“小杆心”周围用黄粘土填充、杵紧后抽出长的“小杆心”,插入10厘米长的“小杆心”,使上孔和下孔的“杆心”互相顶着。这样做,既完成了大石花的喷射口,又为下一道装火药的工序打下了基础……

做完大石花的喷射口,又要把大石花翻面平放,抽出“大杆心”,往孔里放第一层火药,用“大杆心”杵紧,再用木槌打“大杆心”,传递强大的压力,压紧火药,打压得越紧越好(行规曰:紧花松爆)。这样连续杵紧十层火药,留下20厘米长的空间填充黄粘土,把黄粘土一层一层地杵紧、打压紧,越紧越好,不然在放大石花时要“座底”(火药的爆炸力把填充的黄土冲掉,燃放失败)。最后一道工序——还要把大石花翻转,抽出喷射口的小杆子,放上火药……

大石花出口的大小,决定焰火喷射的高度、声音。出口小,喷得高,声音大,其势宏伟壮观,如“猛虎出林”(选用1.5厘米的最小口径)出口大,冲得低,如“金钱落地”选用细铁末,3厘米的大出口——达到花朵落地尚未冷却,金钱滚滚的效果。

昔日,宜东乃茶马古道重镇,有三街四巷。为营造出正月十四、十五灯火会迎菩萨的热闹氛围,在前后街的苲子门、桥路子、刁枋嘴、茂盛屯、南华宫设5个庆贺点,分别制造出各式花样的大石花,迎菩萨的队伍到达庆贺点,立即点燃“大石花”迎接菩萨。

柞子门的“一树红豆”——火树迎春,五谷丰登。桥路两旁的“猛虎出林”——花茂声啸,气势磅礴,宏伟壮观。刁方嘴的“花豆并茂”——花豆并茂,分层展现。茂盛屯的“金钱落地”——花朵触地,金钱滚滚。南华宫的“仙女散花”——花团锦簇,絮降人间。

今日,人们欢度春节,庆祝改革开放……

除夕之夜,人们奔走相告:“走!到中学的大操场去看放石花。”大家三五成群,结伴而行,涌向中学大操场——几千人把大操场挤得水泄不通,就连大操场后边的吴家大院坝都挤满了人……

燃放大石花是马上杵马上放,避免受潮。杵花人尚在忙碌,看花人等得心急火燎。内层的人,眼巴巴地看着杵石花,巴不得快点杵好。外层的,外边的就盼望听到“大石花翻转了”的那一声呐喊……

“大石花终于翻转了!”大石花翻转了!”的呐喊声从内到外,层层传递,顿时,人声鼎沸,人头攒动,拭目以待……

此时,点花人点燃香烛纸钱,跪地叩拜天地,祈祷天神土地,各路大神,保佑平安。叩拜完毕,双手捧香,点燃放在大石花上的火药,跑步离开石花……

瞬间,一根火柱冲天而起,高达30米左右。火柱顶端散开,好似一把大伞,犹如一棵大树。与此同时,爆发出猛虎长啸的骇人之声,吓得小孩赶紧往大人怀里钻。这种声啸花茂的奇花异景,一直要持续5分钟左右。也有那么一些有经验的胆大者,只要石花“响破头”,他们就冲到石花旁边,跳跃穿梭,沐浴于火树银花之下,据说这样可冲掉身上的晦气,来年交好运挣大钱。

清朝时期茶署王知府赞曰:

黎州西寨泰宁城,灶王贺岁灯火明。

一根火树顶天地,万根枝条挂繁星。

好似狮吼跃溪涧,犹如虎啸震山林。

独具石火冲天笑,火树银花不夜城。

王泽全老先生应世而曰:

改革开放国运优,丰衣足食情志由。

重放石花庆丰年,再展技艺载千秋。

猛虎出林冲天啸,银花上天开放秀。

万民欢呼庆改革,嚎放之声传九州。

1981年后,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电视机走进了千家万户,春节有春晚可看。平日里有啥喜庆的大事,都是以跳广场舞、打欢乐腰鼓、舞蹈、独唱、器乐独奏等节目举行庆祝活动。

农村里办结婚喜宴,总喜欢放焰火庆祝。那时,总会听到一些怀旧的老年人津津乐道地讲述昔日的大石花,也有人大发感叹:“只可惜现在看不到了,也不会有人再中石花了,因为它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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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曾昭豪

供稿:雅安市地方志编纂中心 汉源县地方志编纂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