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遗传承人谈夏布

杨光英

蒲洪登,1966年出生于四川省泸县方洞镇三界村,是非遗夏布竹筘和夏布第五代传承人。2023年夏末的一天,笔者采访了他。

中国传统织布机技术,遥遥领先世界长达四千多年。重庆荣昌夏布因“古时无今之木棉,但有葛布大麻而已”。早在汉代,就有“蜀布”记载,唐《元和郡县志》载有“昌州贡筒布、斑布”。所谓“筒布”,即中细布,因为它往往卷成筒形,装入竹筒,便于运输,故称“筒布”,又根据它的形色特点,称为“斑布”。既是特产,又作为贡布,说明昌州(荣昌)自唐宋以来麻布的编织技术是比较发达的。

纯色夏布

清初,随湖广移民带来种麻、织布技术,与当地织造业相融合。到康熙后期,荣昌夏布才形成商品生产,后经山西客商的贩运,夏布又远销省外。清光绪《荣昌县志》记载,荣昌县内“各乡遍地种麻,妇女勤绩成布,白细轻软较甚于葛。山陕直隶客商,每岁必来荣采买,远至京都发卖。”民国时期,全县拥有夏布织布机五千多台,大都出口韩日、欧美、南洋等国家。

夏布的原料是苎麻,原来家家户户都种,又叫“家麻”,现在主要在一些山区(如泸州的叙永县、古蔺县等)栽种。川渝是一家,四川泸县雨坛与重庆荣昌相邻,所以蒲洪登家五代人都会做竹筘和编织夏布。

蒲洪登制作竹筘多年。竹筘,是织机上将纬线推向织口的机件,也是传统布料制作最关键的工具,它由密密麻麻的竹签制成,织布时每织一根纬线,筘就要下压一次,如此反复数次,直到一张夏布纺织完成。

夏布,也叫麻布,属纯手工制品,因轻柔胜丝,避暑爽身,是夏天衣料的佳品而得名。

现在手工夏布仅在江西、湖南、重庆、四川等范围内少数地域有产,这种传统的手工技艺被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夏布的编织过程,主要经过打麻、漂白、续麻线、刷浆、挽麻芋子、牵线、穿筘、试机、织布、晾晒及整形、打包等工序。

刮鲜的苎麻

苎麻有的种植一年以上才打(收),本地麻一年分春、夏、秋打三次。鲜麻打回来后要漂白,主要有清水漂白法、日光漂洗法、露水漂法、石灰水漂法等,经过上述方法漂洗形成苎麻,按其质量及宽度分级别,打成捆。

续麻线:将上述经自然漂白后的苎麻用水浸泡十几分钟后,撕开成片,再用手指撕成一根根头发粗的麻细丝,捻搓成一缕缕,放入麻篮中。晾一会儿后,用圆筒挽成麻团芋子了。

麻线团

牵线,就是把线牵在织布机上,所牵的线是编布的经线。牵线时,每根线的松紧、结实程度、麻线粗或细,都要求一致。牵好线后就穿筘,将牵好线的一端,逐根穿过梭子,用竹片串联,固定羊角架上,另一头套在活动的物体上,拉开一定距离,然后用木制的与羊角架等高的三脚架,将牵线摊开。

制作竹筘

经纱多少以生产哪种夏布筘数来定,然后用浆纱刷。用竹根做的专制刷子,蘸好预先煮好的米粉浆均匀地来回刷。等浆纱晾干后,梳理麻线,试机。

织布

编织是织布中的重要一环。工艺要求高,丢梭、推筘的力量要求均匀,布的平面边沿要织得平顺、伸展,无破。烂断头、线断接头不出现痕迹,纵线稀密均匀。最关键的是,梭子要扯平,穿筘主要的就是把它分开,一个孔分成两根。织布气温过冷过热都不适宜,纱线容易折裂,形成断头多,影响夏布质量。

编织一般的麻布容易些,编织“罗纹”麻布难度就很大,布上有字,如“喜”“平安”,有的织花卉、动物和风景。如有人曾经织天安门“罗纹”布,在1.5尺宽的布面上,上下共推列2000多根麻线,这样编织出来的“罗纹”布,比绸缎还要细,薄如纸张。

染色后的夏布

将织好的布下机,然后拉伸拉直,一头用木棒穿着放在竹架上晾晒。晒干后进行整形,整形可以用石碾碾压,把布放在木凳上,用木锤整形,最后打包装入纸箱,交给具有“中国夏布之乡”之称的荣昌县盘龙镇的作坊。

制作夏布的程序还真的复杂!说到这里,笔者想起儿时看祖母续过麻线,织过布。用织的麻布自己做衣服或蚊帐,做衣服要染一下色,叫加机布衣服,我也穿过一件。

夏布主要分粗布、细布、罗纹布三类。夏布的规格根据对方需求定宽,长度都是7.2丈。经线数量是决定夏布粗细的关键,然后才配以适当的纬线。整了形的夏布,根据不同的用途染成各种色彩。

夏布是将植物纤维经多道工序加工纺织而成的原始布料。它的质地粗糙,纹理自然,经纬线脉络分明,布面平整,色彩呈淡黄褐色,柔和清丽。这种自然的材质给人以古拙、朴素之美。它无法用现代化纺织机加工,只能靠传统手工技艺生产,因此更具有浓郁的古典艺术美和传统特色之美。

夏布做的装饰品

夏布有哪些主要用途呢?

一是在夏布上创作中国画,有天然防伪标志,既保证了原创作品的真实性,又保证了原创作品的不可复制性。这是因为夏布的天然本色和自身存在的价值所决定的。夏布将继绢、宣纸之后,成为第三大国画原材料。

二是做衣服和蚊帐。荣昌夏布有细密平整,色泽莹洁润滑,且坚韧耐用。因麻质冬暖夏凉,有通风透气的特性及吸汗、挺括、凉爽宜人的特点,且品种甚多。粗布可做口袋,衬布、蚊帐、孝帕(亲人悼念逝者包在头上);细布宜做衣料。

三是做装饰品。细布除做衣料外,可做纸扇,可做绣花、挑花,制成台布、椅垫、手巾、窗纱等工艺装饰品。精漂的细布,色泽雪白,细嫩轻软,誉为“麻绸”“珍珠罗纹”。

荣昌夏布不仅在国内受欢迎,而且在韩国、日本和东南亚等国际市场也很受追捧。

蒲洪登自幼起跟随父母学习编织夏布工艺,并参与经营织布,家庭手工作坊所产夏布销量较好。随着销售量与制作量增长,对竹片的需求量也快速增长,他就带动周边群众种麻、织布,创造大量工作机会,带动周边农户共同致富。通过自身钻研,将现代技术充分融入这一传统工艺,不断改进提高制作技术,使夏布成品更加精美,同时使此项传统工艺得到普及,并焕发生机活力。

非遗传承人蒲洪登

蒲洪登所织的夏布,2019年在北京国际夏布非遗展览中展出,2020年在江西国际麻织博览会上展出,2021年在“乡村复兴论坛·荣昌分会”上展出,2023年在泸县屈氏庄园举行的“二月二·龙抬头”民俗活动上展出。

蒲洪登积极参与政府相关部门组织的传统工艺宣讲和展示,让更多人了解此传统工艺。蒲洪登说:“做竹筘和夏布是我家祖传,做了40多年了,还在坚持,除教子女学习制作手艺外,还主动教周边农户制筘和织夏布。我希望这种手工技艺能够代代传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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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文/图:杨光英(四川泸县人,中学高级教师,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泸州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中国东方文化研究会龙文化研究院研究员。坚持业余创作30余年,公开发表作品数百篇。合著文集《逝水留香》《走读泸县龙桥》。出版个人散文集《心境向暖》《像溪水那样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