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川西林盘美:我的林盘生活
屋前有田,屋后有林,山水环绕,鸡犬相闻,带月荷锄,共话桑麻。
在川西平原上,星罗棋布着无数林盘。从秦汉至今,无数代勤劳的川西人民,栖居于此,用辛勤的汗水铸就天府之国的美誉。
与其他的民居不同,在川西林盘,开门即见水见田,守望土地,辛勤耕耘,同时接受土地的回馈。这是人与自然最亲密的共生方式。
川西林盘(图片来自网络)
土地相连,每日同出同归,一起带月荷锄,共论田家农事。这是邻里最和谐共处方式。
院落相接,鸡犬相闻,一家有事,八方来援。平静的村野温情涌动。
所以,川西林盘不仅有山水之美、建筑之美,更有人文之美。它不仅是生活家园,也是精神家园。
如今,在乡村振兴的大背景下,保护和更新林盘,就是保护更新我们的生态家园和精神家园。
我的林盘生活
未曾生活在川西的人,在听到林盘这个词的时候,总要问:“什么是林盘?”
“林盘:成都平原独有的一种农村居住方式。一个林盘往往以数个农村院落为圆心,形成直径50米—200米的圆,圆圈内层是环绕院落的高大树木,外层则是耕田。”这是网络给出的解释。在我的词典中,林盘发音linban,而且使用这个词的时候,后面要加一个“头”字,以示对它绝对的拥有。例句:罗老幺前天在我们linban头来掰笋子,遭狗咬了。
我们“linban”,在成灌线上林盘集中的崇义镇梳妆村。村里人喊“侯家院子”。我的爷爷奶奶共生育有9个子女,其中5个儿子成家立业后,十几间屋子围合在一起,形成一个不规则形状的院落,最外围以高大的竹林和皂角树作为区隔。与侯家院子相邻的是格局相当的潘家院子、杜家院子等。院子和院子之间隔着大块的耕地,以小路作为连通。只要一走出密林,广阔田园便在眼前一览无遗。清晨,人们走在田埂上,互相打着招呼走向各自的耕地。
川西林盘(图片来自网络)
童年时每逢寒、暑假,我第一盼望的事情就是回崇义。有时候跟堂姐们去田野里打猪草,手拿一把镰刀,在田埂上走走停停,“修理地球”。有时候和周边院子的几个孩子一起呼啸着到其他林盘里去搞点小小破坏,比如偷桃子或者摘柚子。可是,任是最野的孩子,都不敢去潘家院子造次——潘五伯家的罗婶婶常年都搬一把椅子坐在洗衣台边上,她们家的狗永远蹲在她脚下,和她一起守护着院子栽种的果树。
要是在自家的linban头玩腻了,我就沿着田埂走出去,那些田埂通往我的老子(姑妈,四川话)们的家——爷爷的4个女儿都嫁得近,最远的也才嫁到5里路外的大石桥。走着走着,天色渐暗炊烟四起,可是我一点也不怕,因为整个梳妆村都是我的地盘,随便哪个都认得到我!
家在林盘中(图片来自网络)
一提到林盘,童年时的侯家院子就在我眼前浮现。最难忘的是下雨天,坐在屋檐下百无聊赖地数雨丝,看房檐水牵成一条线,看地上的积水溅起的泡泡聚了又散。院子里,空气潮湿,屋子发出霉味,苔藓和兰草还有青蛙都在天井里碧绿。那时候,我那一大群堂姐、表姐都还没有出嫁,每逢下雨天就到我们家里来,有时候是跟我的妈妈学习绣花和钩针,有时候是来“甩二吊主”……
遗憾的是,我们的linban,在爷爷奶奶离世后的这三十多年间,已经渐渐拆分成四幢独立的小楼,其中一幢小楼还搬离了原来的宅基,矗立在马路边上。不独只有侯家院子,周边的杜家院子、潘家院子、刘家院子……各个林盘,皆是如此——随着城市化进程的推进,农村青壮年外出务工、小城镇建设、农民上楼……川西林盘这种集生产、生活和景观于一体的复合型居住模式,正在渐渐淡出历史的舞台,进而演变成一种文化符号……
“茂林修竹掩映着的低矮院落,如颗颗翡翠珠子洒落在川西平原这一块广袤而碧绿的玉盘”,侯家院子是我的乡愁,我记住她的方式就是反复地书写,因为,她是无数翡翠珠子中最碧绿通透的一颗。
也许,就是从我第一次在文章里讲述侯家院子和童年往事的那一刻起,已经许下了将来要到乡村去生活的愿望。伴随着儿子的出生,这个愿望正式进入待处理事项清单——为了送给孩子一个在自然与人情中缓慢成长的童年,我和丈夫抱着尚不满周岁的小婴儿四处访问农业项目,最后机缘巧合地安家在蒲江明月村。
我们计划把自己的家建成一所乡土自然学校,开展以明月村整村为基地的社区营造研究与实践,发掘和吸纳本地村民担任乡土生活教师,定期在村委会面向本村儿童举办教育活动……每当看见我的孩子在田埂上无拘无束地奔跑,见了村里的男女老幼都要互相打招呼,就觉得把他带到乡村来生活,是人生最正确的选择。
现在我家的“小农民”就快要4岁啦,和我的小时候一样,住在一个林盘里,房前屋后有几棵大树他心中有数,院子里种的蔬菜、香草和花朵都懂得怎么食用,照管着家里的猫、狗、兔子和鹅,在各种小昆虫造访卧室的时候捉进瓶子里观察……
来源:成都日报
作者:夏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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