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瑞之求雨

李 靖

陈瑞之(1872.3—1948.9),四川省芦山县禾茂村人。古傩戏大师,禾茂傩戏传承人。因技艺精湛,他一生中收有徒弟一百多个,遍布芦山、雅安、天全、宝兴、泸定、康定等地。陈瑞之每年都要到这些县市演出傩戏、庆坛,有很高的声誉,受到百姓欢迎。

陈瑞之的禾茂古傩戏,是中国的脸谱艺术。傩戏表演一直和巫师的请神祭祀有关,最早起源于原始的宗教信仰,并受到道教、儒教以及五斗米教的影响。巫师戴着刻有图腾的面具将自己装扮成神。面具在这里起到了人向神的转化作用,是行巫术时必不可少的道具。禾茂古傩戏故事性、趣味性、神秘性更强。

有一年盛夏,芦山遭遇百年不遇的大旱灾。玉玺河、西川河、落霭河纷纷断流,水井干涸,大地张开了恐怖的裂口,庄稼早已被骄阳炙烤得燃烧起来。如再不下雨,不仅庄稼颗粒无收,而且人畜饮水也成问题,鸡鸭都得了瘟病,加上炎热的天气再一传染,一片片的都快死绝了。大伙急得嘴巴都起了大泡。死马当作活马医,想着各种各样的办法。大家收起雨伞、雨衣、雨靴等避雨的物件,恭恭敬敬献祭上三牲祭品……是心不诚?还是神仙们都不在家?反正香蜡钱纸烧了不少,雨是一滴没下。

实在没办法了,大家伙凑了一笔钱带上拜帖来禾茂坝请陈瑞之,让他开坛唱傩戏求雨。但事不凑巧,早在一个月前,陈瑞之就去打箭炉访友,至今尚未归家。

大伙很着急,求雨又刻不容缓。于是,只能病急乱投医,便请陈瑞之的二徒弟开坛唱傩戏求雨。

这个二徒弟可谓是见钱眼开,他心想:“我都跟师傅学习三年傩戏了,无论是唱的傩戏篇目,还是各种法器的使用,早就滚瓜烂熟于心,师傅能做到的,我为什么不能做到了。”于是,他收了大伙的钱,穿上法袍,戴上面具,献上三牲贡品,点蜡、焚香、烧纸,三声号炮后傩戏开场了。

二徒弟一连唱了三天三夜,把他所学到的傩戏全都唱了一遍,唱到精疲力尽,嗓子沙哑。所有的法器,能用不能用的也使了个遍。可是,外面的天还是瓦蓝蓝的,太阳依旧炙烤着大地,一点下雨的迹象都没有。钱花了,雨没下下来,还在台子上装神弄鬼,大伙早也没有了耐心,一起起哄,把二徒弟从台上拉了下来,就是一顿拳脚棒揍。

话分两头,陈瑞之正在与好友一起品茶问道,突然,心里咯噔一下,他隐隐感到了什么,叫了一声,“不好,你给我惹祸了!”来不及解释,陈瑞之匆匆告别友人踏上了归途。

几日后,陈瑞之回到禾茂坝家中。此时,看家的二徒弟怕师傅回来后责罚,夹起尾巴,卷起一些值钱家当早就逃之夭夭。愤怒的灾民发现上当受骗,疯狂地打砸,并准备烧了陈瑞之的房子。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瑞之大喝一声:“住手!”声音似洪钟,令人振聋发聩。大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齐刷刷地看向陈瑞之。

“我就是陈瑞之,大家如此是因何故啊?”

“你就是陈瑞之?骗子,骗子,还我们的钱!”

“就是就是,快点还钱,不然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还钱,骗子,骗子……”

陈瑞之在众人的七嘴八舌中听出了事情大概,他也是怒火中烧,心中暗暗叫苦:“这小子品行不端,又自以为是,差一点砸了我的金字招牌。”

陈瑞之没有逃避责任,对大伙说:“对不起大家,都是我教徒不严,我会对这件事负责。我明天就开坛求雨,如果还是求不来雨,我双倍赔偿你们的损失,大伙看看可好?”众人其实只是为求雨,也并不是不通人情之人,更何况陈瑞之亲自下了矮桩,大家就顺理成章同意了。

自从大伙听说陈瑞之今天要开傩求雨,昨晚就来戏台下占位子,生怕第二天看不到这个热闹。

天才蒙蒙亮,陈瑞之早已起床焚香、沐浴、更衣,准备好法器与祭祀用品,草草吃罢早饭,便带着四五个徒弟在飞仙关金花戏台开坛求雨。

芦山县金花戏台(图源:芦山微生活)

这时戏台早已人山人海,比赶场天还闹热,戏台四周早就被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只见陈瑞之戴上面具,穿上法袍,手拿法器,带着众人恭恭敬敬地献上三牲贡品,点蜡、焚香、烧纸,“咚咚咚”三声号炮后傩戏开场了。

陈瑞之戴的面具是一个青面獠牙水神共工的脸壳。当年,水神共工与火神祝融的上古大战,最终,共工战败撞坏了不周山,才有了女娲娘娘炼石补天的故事。陈瑞之傩戏演绎也是这场大战的场景。只见他念念有词,左手持紫金玲,右手擎铜钱剑,跳着鬼魅的步伐,时不时放下法器抓起圣器中的糯米向天空抛洒……

说怪不怪?不到一个时辰,突然起风了,卷起尘土与枯枝干叶给盛夏带来了一丝的清凉。云,在天上汇聚、翻滚,越积越多,颜色也深了起来。一声霹雳,划破了天际,也惊呆了众人,豆子般的雨点一股脑从天上掉了下来。

“下雨了,下雨了,下雨了……”这场甘霖等待得太久了。人们在雨中发了疯一样跑着、跳着、哭着、喊着,尽情地宣泄着郁结许久的情绪。小河、森林、田野在一瞬间又有了灵气,活了过了。

这场雨在风的裹挟下,足足下了三天三夜,化解了当年的旱情。至于说,陈瑞之傩戏是用什么方法求雨,还是刚好碰巧了?解释不清楚,也不用去解释,至今都是一个谜。反正,陈瑞之傩戏求雨的故事被芦山百姓越传越神奇,直到今天。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李 靖

供稿:雅安市地方志编纂中心 芦山县地方志编纂中心

配图:方志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