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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四川】烟雨村寨‖杨宁

作者:刘明华 来源:《阿坝日报》2025年1月9日第3版 发布时间:2025-01-26 10:21:11 浏览次数: 【字体:

烟 雨 村 寨

杨 宁

走进烟雨村寨,走进绿茵田园,远离了现实的繁华和喧扰。我得到了那柔美、宁静、飘渺之地的供养,昨天的我已在这里种植了清洁的精神和你们不可知的愿望……

——题记

世间的自然美景,总在悄无声息中变换交替着,不会为谁的期许而静默驻留。

车辆行进在高山山腰之上。从车窗向西南方眺望,隔着险峻宽阔的沃日河大峡谷,连绵青山夹沟内的木桠村寨,静卧在一绺雨后晨光的轻描之中——若非这极高处的俯瞰,也就没人知道那山林沟壑深处,竟还隐藏着如此宽阔、绿油的坡梯良田以及散落在田间零星的石砌寨房。云层散开的第一缕晨光,将这一切幻化成了一幅光影绝美的田园水粉画作。一如江南竹林清流间浣纱的秀丽村妇,又如那身着布衣,隐居田园,横笛竖箫的清雅君子。

潮湿的雨雾还在谷底和山腰萦绕潜行,车辆跟着被唤醒的思维一起努力地向着山头驰去。是请驾驶员驻车停留片刻,让我用相机留下这可遇不可求的梦般美景,还是继续赶往目的地,尽快开展此行的工作呢?在纠结、犹豫的短暂时间里,车子已经转过回头线,沿着雨后山道绕向山阴。最美最好的东西,都是在我们迟疑的那一瞬间错过了。

我难过地闭上了双眼,脑子里浮现出当年夏游时,在茆梁山头望见西面远处雪山映照在朝阳光芒下的情形:熔融在粉红光影里尖刀一般挺立的雪山,被飘渺的云彩装饰得出尘奇幻,它已经远远超出了我所积累的最美想象。也许那有如幻境的雪域,真有神秘、飘渺的仙人居住,这是我的认知难以到达的地方。

挽留那一瞬而逝的自然之美,永远显得无助和徒劳,剩下的只有无法抹去的淡淡怅憾。

山顶浓雾弥漫,隐约看得到山下谷底沃日河银蛇般瘦长、盘曲的身形。车子转过两三个弯道,前路开始敞亮起来,山道上下多了茂密浓绿的灌木、坡草,再往前行便已嗅得到道旁高大云杉和清新红桦树树脂的芳香。

林间青草还没散去叶面的珠露,一些束状的紫色野花已在晨光里醒来,呼吸着夏雨里飘荡着的新鲜湿润气息。

绕过山头西面一个凸起的山梁,我突然抑制住了顺畅的呼吸,车里的三位外地专家也同时惊呼起来:世外桃源!这就是世外桃源!

深藏在山林间的日尔乡董马村,就这样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世外桃源”的第一印象直接又真实地击中了在场每个人,一车人都是第一次来到董马,没有人能逃出这四个字的定格。

雨后清晨,董马村舒展着宽大柔软的躯体,安静地斜躺在山前漫坡里。长条形的坡梯地块齐整有序地排列着,每个地块都被不同颜色的作物区分开来:浓绿的窝笋、翠绿的豌豆、金黄的油菜,还有薄膜地上即将抽出穗子的高山玉米。

三四十户寨楼紧挨着北面一条狭沟从山头依次向下安放着,又多集中于平缓的山体中部。车子停在寨子入口处一个场坝时,已经有三四个中年村妇靠着地坎上的木栅栏观望我们。

“这村子太美了。”我主动向她们打了个招呼。“是呀,你们是来做体检的医生吧,昨天村上已经通知了我们。”一个脸蛋紫红身体健硕的妇女爽朗地回应了我。她们穿着本地的斜襟嘉绒藏服,系着蓝布围腰,手里或拿着羊毛竹篼吊着羊毛线或用针线纳着手里的鞋垫。

“这里的收成肯定很好吧?”我和小江专家站在那里和她们拉起了家常,几个年轻医生开始从车里卸下医疗设备。

“当然啰,过几天我们就可以到梁子上捡松茸了。”另一个妇女搭了一句腔,用手指了指她背后山上一大片黄褐色的青冈林。“松茸怎么样?”我问。“近得很,寨子上面就有,起早的捡了松茸再回家吃早饭都可以。”谈到收成,几个村里妇女的话语就多了起来。

寨子东面的山头,还有白色浓雾缓缓游移着。不知从哪片云层缝隙里透出了一线温软的晨阳,给身旁几棵窝笋肥大的青叶镀上了一圈光亮的轮廓。一个男人站在寨楼顶上的矮墙边,逆着淡淡的晨光抽着烟,静静地张望着我们。

“这里的环境真好,作为小金本地人,我竟然不知道我们家乡还有这么漂亮的地方。”我感慨说,“等我退休了,就在这里买块地修个房子住下来……”

“你来吧!”几个村里妇女抢着说,“哪要你买地呢?山里的地不稀奇,我们一家给你一块,就够你种啦……说好啦,你一定要来哦。”说完,整个场坝都充满了爽朗的笑声。

乡卫生院院长和村长走了过来,说是昨天夜里打雷损坏了电线,具体位置还不清楚,需要去邻村借台柴油发电机。

借电机的车子开走后,留下的医生们已经布置好设备,只等发电机运到后开始工作。村长建议在这个时间陪几位外地专家四处游览一番,面对如诗如画的绝美田园,大家当然求之不得。

晨光若有若无地透过雨雾,轻洒在路边的油菜地上,油菜花愈加金黄明亮。

浓密的山林从山顶一直延伸到了梯田四周,空气湿漉漉的,呼吸起来清新顺畅。山里鸟儿们早已醒来,开始在林间对语,鸣叫声格外清脆婉转。时有一两只身形较大的野鸡快速地“扑扑”着翅膀从路间、从我们的眼前飞过,钻进了路坎下的灌木林。

我们向着第一眼望见董马村全貌的凸出山梁走去,接近山梁弯道的路旁还有几株没有开败的粉红色杜鹃花。

几个人坐在山口转角处的一个青色巨石上,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静寂山寨。

远处影影绰绰有几个藏族妇女沿着盘曲上行的水泥村道向我们走来。她们住在山腰寨子里,也是赶往村委活动室参加体检的。我们相互打着招呼,有两个年长的主动和我们开起了有些夸张的玩笑,让外地专家感觉有些惊讶。我说,这里村民的身体一定非常健康,理由是他们性情豁达开朗,居家环境优美,生活收入无忧。罗春宁专家对我的观点深表认同。

我们陪同几位村里妇女向村委活动室行去。夏日深山的雨季,气象万千,几滴雨点落在脸庞时,晨雨又开始从山顶林间飘落过来。雨雾很轻很薄,就像一条宽绰的亮白轻纱在无色透明的水里漂涤,“水底”安静躺着那一块块丰腴的庄稼地。雨滴轻柔细小,落在身上时挟带着一股夏日的清凉,大家一边聊天,一边加快步子行进着,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天空还洒着淡淡的雨丝。

走进寨子的时候,南面山林上方的云层里透出了几缕阳光,亮出了一小块蓝天。细雨已经停歇,东面山头的轻雾飞速消散着,董马村田园再次明亮起来。

发电机已经借回并开始工作,体检工作在村委活动室有序展开。

乡党委书记和乡长搭乘借电机的车子一同来到寨子里,要去验收新浇筑的水泥村道。当我向他们谈起对这个寨子的新奇感受时,乡长自豪地说,董马村的生态环境是县境村寨里最好的,村民们在保护环境方面的意识比哪个村寨的都强。

村长是一个年青、壮实的藏族小伙子。乡长的介绍也得到了他的证实,他说,村里的老人都给他们讲,董马村不能随意、盲目地开发,村里老一辈如果没这个能力(开发),那就把它完整地留给下一辈人。

他们认为的开发决不能以牺牲环境作为代价。我想,这就是我们来到这里就能真切感受到林木茂密、鸟语花香、人性纯朴的根本所在。

一行三人要去寨后的山脚下看路,于是邀我同行。体检工作已近尾声,我欣然应允。

穿过一道道高墙寨巷,到了北面沿沟小道。一株一人多高,直径两米左右的成年大黄直立在右手路坎下的小块地里,大的叶片已经超过农家户里的锅盖。村长说,这株长在寨屋边的大黄至少已有十年以上。在寨楼跟前的小道边,我有幸看到了主杆粗壮、枝叶茂密的百年红桦树和树冠覆盖数十平方米的百年苦樱桃树。北面一家破旧寨楼围墙下,一棵青冈树主杆铁实,劲枝苍老、虬结,据说也有百年以上的树龄。

我曾在乡下工作多年,走过无数村寨,此时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也就在这个月,我曾去了工作过五年的老营乡一个美丽山村,我和村支书见面时谈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生态保护问题——那是一个美丽、安静的地方,有无数良田和大片的原始森林。然而,这些森林在过去却一直没有得到大家的共同呵护,时不时就有盗砍滥伐的事件发生,以致于水土流失一年比一年严重。那些年,每到雨季,我都忧心忡忡。董马村这种自发爱护自然、保护环境的行为,让我心生敬意。

也许,只有战胜或者轻视贪婪的人,才是真正幸福的人。一如眼前的董马村,如此宁静而祥和。

我的视线越过一块块葱绿的庄稼地,还能看到东面山脚树林边的青冈林里散落的还没最后凋谢的杜鹃花。乡长说,明年早些时候来这里住上两晚吧,杜鹃花开满山野的时候才是董马村最漂亮的时候。

天色暗淡起来,四周浓雾再次围拢,又落起了小雨。几名村干部和村民把我们送到了寨门口。

在车子即将转过山梁时,我把头伸出窗外对着董马村作了一次深情地回望。此时的她,已经再次迷蒙在了烟雨之中。

来源:《阿坝日报》2025年1月9日第3版

作者:刘明华

供图:罗元春

来源: 《阿坝日报》2025年1月9日第3版
终审:唐志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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