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河流与城市合奏的交响乐

水润温江

周 萍

“智者乐水,仁者乐山”,自古以来,城市与河流就是彼此互为依存,城市纵横的水系如同一座城市的血脉。

河流是自然的代言,城市是人居的表述,一条河流之于城市,是向荣的起点。一条河流之于人居,是诗意的凝萃。每一个城市都有一条缓缓流淌的河流,始终守望着城市的发展、醇熟,承载着城市的繁荣与深情。

一

翻开那些发黄的、一页页泛着水声的书页,掀开那些深埋于岷江两岸的秦砖汉瓦,拨开那一丛丛枯了又荣、荣了又枯的水草,流淌了数千年的金马河、江安河在历史深处唱着古老的歌谣,从遥远的雪山之巅奔流而下,蜿蜒而至,然后,一个又一个高高的浪头打湿了2000多年甚至更加久远的鱼凫年代。

温江,有一说因“四河穿流、江水温润”而得名,水一直是这个城市的灵魂。特别是金马河、江安河相伴而流、穿境而过,共同构架起城市的骨骼走向。富庶的城市图景和优美的自然风光穿插交叠,在水的串联下形成温江独特的城市面貌。在河流的滋养下,在绿树掩映中,宛然一个大花园。

河流柔软了城市的坚硬外壳,而城市丰富的层次让河流更加蜿蜒曲折。在温江,金马河具有父亲一样坚强果敢、开阔的胸襟;江安河具有母亲一样温柔亲切、婀娜的身姿,两河空间距离相隔数里,从版图上看,金马河用粗壮有力的手臂和高大的身躯怀抱着这座城市,江安河则深情脉脉心甘情愿地俯下身姿与之遥相呼应,她依着农田、树林、房屋款款而行,婉转流淌在岁月里。如果说这个城市像一片长长的柳树叶,那江安河就是叶上最突出的那道叶脉,镶嵌在大地上,给大地留下最温暖的记忆。

千百年来,金马河、江安河养育着温江这片土地上的子民。既孕育了延续千年的农耕文明,又形成了多元共生的生态系统和自然系统。这是一座美丽温润的城市,被2000多年都江堰鱼嘴分水堰上的第一口雪水倾泻,雪山上的水一路飞花溅玉般呼啸而下流经的地方,这是一座被温暖河水、清晨林间嬉戏鸥鹭唤醒的城市,她有一个轻轻唤起就唇齿生香的名字:温江。

温江金马河晨曦初现(张志强 摄)

二

据史料记载,温江的得名又源于一条叫“汶江”的大江,这是较普遍的说法。这种说法其一为,岷山雪水南出灌口,收敛了奔腾的寒气,来到美丽富饶的成都平原,不仅变得温顺许多,并且已不再刺骨冻人,变得温润爽滑起来;其二为,温江其实旧时是“汶江”,在历史过程中讹音为“温江”。不管哪种说法,都给温江这个古时的水乡留下了一衣带水的美丽的名字。两条河皆发源于岷江,金马河,又名正南江,岷江干流,属干流局部河段,即都江堰鱼嘴分水后的外江。江安河,清申元敬《都江堰河道水利记》:再下新开河,又分为江安堰。入温江长安桥,至簇桥、金花桥、天府新区,合新津三渡水。两条河,一条在外围守护城市,一条穿城缠绵而过。

在历史上,温江的几条河流曾经都通过航,这些河流又成为当时温江与外地开展货物运输的重要途径。既然有这么多河流,自然就应该有桥,以便于通行。温江历史上究竟有多少桥呢?据清乾隆版《温江县志》载,有38座;清嘉庆版《温江县志》载,有79座;民国版《温江县志》载,一共有216座桥;而这些桥都是叫得出名的,所以史书上有记载。至于那些叫不上名字的小桥,则不知道还有多少。在众多的桥中,横跨金马河的三渡水大桥是比较有名的一座大桥。出温江城区,五六华里就到了三渡水大桥,现在是成温邛高速公路的必经之路。桥下,虬龙般金马河流浑然铺开,对岸辽远,首尾无边。登高一望,上游隐隐群山起伏,下游烟岚浩渺,苍茫无际。10多年前,河里还水势浩荡,轰声如雷。如今,河水越来越小,宽阔的河床中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滩丘、汀洲,一到初秋,满河杂生的芦苇胜雪,漫天摇曳,遇到有晚霞的黄昏和有月亮的夜晚,站在河岸,抬头望远,远处连绵不断的龙门山脉清晰可见,近处鲁家滩水面波光粼粼,鸥鹭翩飞,呈现出“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的盛景。

金马河,《蜀水考》上说:“流汶二江之源,其正派曰金马河。”其实,发源于阿坝州松潘县郎架岭,最终在宜宾汇入长江的岷江,仅仅是在都江堰至彭山江口镇府河汇口处这一段才被称为金马河。而这一段,恰恰像一把锋利的切刀,在成都旁边横割开了美丽富饶的川西坝子,形成了历史上著名的“五津”。初唐诗人王勃在《送杜少府之任蜀州》里起句就说道:“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据考证,这五津,指的就是金马河上曾经的五个古老渡口:今都江堰市的徐渡、崇州市与温江区交界的晏家渡、温江区的“三盛渡”(即三渡水)、崇州市与双流区交界的擦耳渡、新津渡。

温江地处成都平原腹心,地势平坦,阡陌纵横,水网密布,灌溉的河渠比较多,除了知名的金马河和江安河以外,还有杨柳河、凤溪河两条河流过境,以及与郫都区交界的清水河,使温江又有“川西水乡”之称。水多桥多惹得古人诗兴大发。曾经,唐代大诗人杜甫也来过温江。有一次,他陪李七司马(当时温江的一位官员)在金马河(在今三渡水附近)上观看造桥,留下了三首诗。其中“天寒白鹤归华表,日落青龙见水中”形象再现了当时三渡水上修建的竹桥像一条青龙卧在水中的景象。

诗中的“高使君”,系唐代大诗人高适,时任蜀州(今崇州市)刺史,相信也曾路过温江。因为杜甫经常经温江去崇州看望他。在这三首诗里,诗人描写了金马河上的建桥过程,也抒发了夜晚看到三渡水竹桥造成时的良多感慨。

众多先贤的题咏,还原了古时温江的与众不同,其中流传最广的当数一首《温江道中》:温江离省近,民俗尚称饶。处处是流水,时时当度桥。沤麻成白雪,酿酒比红蕉。底事归心发,惊闻估客桡。

从诗中可以了解到当时温江的富饶,距离省城近,民风淳朴生活富饶,既有盛产制造绸缎的原材料——洁白如雪的麻,还有酿制的美酒——润红如美人蕉的酒。尤其是诗中描述了温江宋代时期的景象:“处处是流水,时时当度桥”,可见,温江当时就是水乡之地,河流众多,渡桥也多。

温江江安河宛如碧带(张志强 摄)

三

初冬的金马河边,河堤上新修了一条红色的健康步道。河床开阔,水流减缓,河中杂草丛生,野生的芦苇仰头傲视天空,风来,芦花曼舞,苇秆摇曳,沙沙的响声引来白鹭亮翅。青冈木、苦谏树夹杂着青草、泥土的味道侵入你的鼻翼,仿佛带你掠过山谷、抚乱月影,抵达上游清明节放水时那呼啸而至的壮观。现在的金马河如一位奔跑的运动健将,把大自然里豪迈大气一一聚拢在他的手中。那么多的运动场地,长堤、步行道、露营地、小火车、汽车拉力赛、桨板等各类运动项目,串成波光下闪亮的珍珠。

春天来时,走在江安河边,雾气氤氲,两岸杂花生树,野生的树疯长河岸。春水叮咚,曲折幽深,一江如碧,从北林流经城市最繁华的南城区域。沿途流经水墨田园,可享诗意生活、可轻奢度假、可让疲倦的心灵得到大自然的疗愈。进入城区后,高大的建筑围绕着河流附近修建,弯曲的景观河道旁成为城市发展的中心地带,静静流淌的河水与岸边舞蹈翩翩人声鼎沸的场景相映成趣,水光的潋滟与闪烁的霓虹灯共同映照出商业区的瑰丽。河边,有留灯书屋、路边咖啡吧、树林露营地等生活美学空间,还有主题美食锦集地、城市“慢”生活体验地特色街区,让城市的记忆年轮得以延续与传承。

因为有了这些不同风情的河流,城市的烟火气息和诗意灵动才能结合得如此柔美而婉转,风情更加浓郁。周末或者节假日,既可以去金马河边运动健身,在大自然里放飞自我,又可以在江安河晨曦里散步走路,互道早安,享受迷人的烟火味道。

纵观人类的历史,古今中外有多少河水流过成就一河两岸而有故事的建筑与人文。如法国巴黎与塞纳河、英国伦敦与泰晤士河、维也纳与多瑙河、上海与黄浦江、南京与秦淮河、杭州与钱塘江……人们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河流成就了城市的盛名还是城市的发展让河流的存在更有意义。

如今,这片拥有4000年历史的鱼凫土地上,一幅以理念升级带动城市升维、人水城和谐相融的美好画卷正徐徐展开,一曲城市与河流合奏的交响乐正在响起,也正在书写着“因水而美”“因水而兴”的新故事。有河流的温江是幸运的,这是上天的恩赐,有了金马河和江安河,才有了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才有了尘世间每一张生动的面孔。才有了今天集大美与希望的温江!

温江,心安之处的诗意栖息地!

温江金马河河滩场景(张志强 摄 )

来源:《四川日报》2023年2月7日第12版

文:周 萍

图:张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