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两篇

漫步菜花田

廖 林

三月的田野,农作物的主角——油菜花浓墨重彩地登场,金黄了半壁春色,开得洋洋洒洒,遍野亮丽;热热闹闹,生命怒放;熠熠烁烁,硕果喜人。

油菜花就像金色的小喇叭。它们大多四个瓣,呈十字形,就像一个个小精灵,在绿叶衬托下格外美丽。油菜花的茎是嫩绿色的,十分纤细,却不容易断。茎上分布着一些叶子,有大有小,无论哪片叶子,它都是那么绿,那么嫩。油菜花开得正旺时,远远望去,大地像铺上了一条金色的地毯。走近它,浓浓的花香弥漫了整个世界。

多少年大自然都如此彰显杰作,如此呈现朴实的风景。漫步其间,你会很快融入其中,或化作一枚小小的杯形四瓣花随风摇曳,或变为一只嬉戏的蜜蜂时时起舞。你会很自然地产生一些微妙的想法,且年年岁岁思绪纷飞。

油菜花实在是受山村气息浸润太久太深,从来不懂忸怩作态和娇惯享乐,从来只知随性和自然。老百姓把它种在哪里,无论贫瘠还是肥沃,山梁还是平坝,正片还是偏台,它都能安身于此,滋生出葱茏的绿和火热的黄。这生命的适应能力怎能不令人由衷赞叹呢?

除了随性和自然,油菜花的可爱,主要在于它能充分发挥集体的优势,从不孤芳自赏、孤军作战和孤立无援。菜地里一株或几株油菜会被视为杂草。一小块地的油菜花开得再艳也很容易被人遗忘,但大片大片的油菜地把醉人的“绿”转化成惊艳的“黄”后,那便形成了花的海洋,当集体的魅力显现得淋漓尽致后,视觉冲击力是何等的强烈啊!从二月到七月,从西南到中东部,云南罗平、重庆潼南、贵州贵定、江西婺源、上海奉贤……祖国各地都有著名的油菜花田,当上万亩的花海展现在面前时,我们每个人都会感到自身的渺小,感到集体的强大,感受到色彩的质感和重量。

油菜花的可爱,还懂得善解人意和感恩图报上。盛开在人世间最美好的季节,春和景明、温暖怡人之时,便闪亮登场。童叟无欺,谁都不会因为季节气候的不适而无法欣赏之。当花瓣零落成泥后,果荚密密层层地登上枝头,花之艳美慢慢消失,但果之丰硕迅速弥补了这短暂的遗憾。从这些意义上讲,油菜花并非单纯的美景,它善解人意、感恩图报的秉性,并非其它花儿所能比拟的。

徜徉在油菜花海里,花间的露珠湿了鞋绑裤角,花瓣也不知何时沾上了衣服,慢慢拾掇起片片思绪,诚然觉得做人就要有油菜花的品格。

桐花绽放

黎 杰

春天,当气温一夜倒回,谁都知道,冻桐花了。桐花开,倒春寒来,很准时。

我固执认为,倒春寒是从桐花里开出来的。

俗话说,寒雨冻桐花。倒春寒最懂欲扬先抑,气温陡然拉升,春花齐艳,绿草如茵,尔后急转直下,一夜寒雨。春天到此须经一场寒雨的操作,让你记住它。为此,桐花开始爆棚,寒潮如期至。

桐花,白若雪。大自然的神奇,大抵受桐花指引,让尘世之人,在有限人生中,须保持对大自然崇拜和感激。满坡桐花,银装素裹,白得灿烂。从某种意义上说,桐花应是节气之花。

桐花(图片来源:威远融媒)

桐花开,春已半,桃李梨花争艳过,该桐花登场了。

桐花似雪,有些不太准确,桐花非纯白,花瓣点缀红斑点,那斑点好比从花蕊中溅出的花粉,点染而成。寒风中,桐花恣肆开放,深深覆盖满坡绿叶,小喇叭状的花形,丰盈的花瓣,白中带着紫色纹线,还透出淡淡粉红,又或是浅黄,少了大红脂粉气,淳朴如山村少女,不浓不淡,不媚不妖,恰到好处。

杨万里说桐花是春天的压轴戏:红千紫百何曾梦?压尾桐花也作尘。倒春寒终究要离开,春意再暖,桐花也要落,落如天女散花,在地上铺一层厚花毯。脚踩落英,鞋底生香……

桐花在暮春凋落,留下铃铛般青果,那是新希望呀。

李清照最怀春:楼上几日春寒,帘垂四面,玉阑干慵倚。被冷香消新梦觉,不许愁人不起。清露晨流,新桐初引,多少游春意……

桐花一开,春种春耕。返青麦田,人们穿梭忙碌其里,岁月不曾老,桐花依旧开。玉米苗冒芽了,水田平整了,谷种发芽了。春天,一切都忙。

桐子树贱,向阳顺坡而生,枝繁叶宽,树荫如盖,春日迟迟,树荫下一躺,惬意无比。村民对桐花见惯不奇,漠不关心,只借桐花的平常而用之。任何一种春花都比桐花好看,桐子树历来不受待见,虽高大,但枝丫多,不成材,歪来扭去,还生虫。尽管如此,桐子树仍被保留,其因在于它结果,果可榨油,油可换钱,这就使得它在山坡上长得肆无忌惮。

“客里不知春去尽,满山风雨落桐花。”春去尽,桐花落,青果结,桐子果有大用途。桐子果呈球形,像青核桃,我们打过,尝过,苦的。后来读书了,我们用青桐油粘书皮,很贴合。沈从文曾描写过湘黔之地大船运送桐油之盛况,那是从沅水上游的山山岭岭间采摘而来的数千桶桐油哟,阵仗大得很。桐油用来漆家具、门楼也很不错,防腐,光洁,闪亮,历久不坏。家中,曾有一柄油纸伞,上过桐油,黄金杠色,用了多年。雨天打伞,有好闻的味道。

桐花是冻始,桐子是冻落。桐子落时已入冬,桐子捡回家,烂壳取籽,晒干换钱,好事一桩,看见满树桐子,就如看见满树铜钱。

离开故乡多年,桐花开时,必回一趟老家。桐果落时,已近过年,也必回一趟老家。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廖 林(四川省仪陇县)

黎 杰(南充市嘉陵区)

供稿:南充市地方志办公室

配图:方志四川